小圆欢欢喜喜捧了苦参粉回房,取了程慕天新买的刷牙子来刷牙,平日她使的刷牙子的柄,只是玳瑁做的,这回新买的刷牙子,却是象牙材料,长柄上还雕了花纹防滑,头上钻了两排小孔,用丝线扎着马尾毛。她爱这物事的精致,又不免埋怨贵重奢侈太过,程慕天也不解释,只以手示意,让她试一试再说。小圆依着他方才所教,拿刷牙子蘸了清水,洒上苦参牙粉,放进嘴里刷了几下,惊喜道:“这刷牙子的毛,比平日使的软。”程慕天笑道:“现在晓得好了?这马尾毛是用药水泡过的,不似咱们以前用的,一不小心就刷出满嘴的血,也不怪辰哥不爱刷牙。”小圆刷完牙,问道:“象牙刷牙子,价格不菲罢?”程慕天正含着刷牙子,含含混混答道:“还好,这象牙成色不算好,一柄只需一贯钱,午哥与辰哥用的那种小的,更是只消半贯。”小圆愣了愣,这位大少爷,还真是改不了奢侈习性,看来更是要加紧赚钱才行了。
第二日早上起来,程慕天去唤程福,叫他下山接仲郎;小圆则去监督辰哥刷牙,教他如何灌水,如何洒苦参牙粉。苦参的味道可不怎么好,辰哥把刷牙子才放进嘴里就拿了出来,抓起杯子一阵猛漱,然后抬头:“娘,我刷好了。”小圆望着他半晌没言语,心道,你和你哥哥,某种程度上,还真是相像,不愧是亲兄弟。
午哥跑完步从外头回来,一巴掌拍在辰哥头上,作为兄长对弱弟打招呼的方式,辰哥似乎习以为常,搁了杯子和刷牙子,规规矩矩向他行礼。小圆脑中灵光一闪,拉住午哥道:“你弟弟不好好刷牙,这事儿我交与你管,如何?”午哥欣然领命,擦拳磨掌,冲辰哥道:“赶紧刷牙,待我练完拳再来检查,若是有一颗牙齿没刷干净,下午放了学,就不带你去河边顽。”辰哥就怕这样的威胁,老老实实重新端起杯子,拿起刷牙子,开始刷牙。小圆冲午哥乐道:“好儿子,别忘了还要盯着他练那健身操,辛苦你这做兄长的了。”
午哥拍着胸脯道:“娘尽管放心,哪个叫我是做哥哥的呢。”小圆一路笑回房中,向程慕天讲了方才情景,道:“原来生两个有这般好处。”程慕天有些心不在焉,答道:“那你以后省心了。”小圆见他神色不对,连忙问缘故。程慕天指了指外头,道:“姓杨的又来了,我虽不怕他,可这样成日来闹,我连门都不敢出,生怕被他缠上了。”小圆道:“那不如请他进来,将事情讲个清楚。”程慕天深思片刻,点头道:“也好,我已有了说辞,你只在房里坐着,且等我去会他。”
杨老爷在那田埂处等得焦急,见田大带了人请他进宅子,大喜过望,下山时踩着了自己的袍子角,差点跌个跟头。进了程宅,田大媳妇接着,请他到厅上坐了,端出一盏龙井茶,却是清清淡淡,甚么也没有加,他不禁暗忖,难不成程家果真穷了,服侍的下人连点茶的手艺都没得。他坐了一时,程慕天还没出来,只好无聊地打量起屋子来,手边的小几上,插着一瓶子野花,墙上挂着一副绣品,绣工甚是粗糙,几样家什也不是檀木,倒像是不足年的杉木的所造,他屈指敲了敲椅子扶手听那声响,心内有些打退堂鼓的意思。
他虽犯嘀咕,但目光还是继续扫呀扫,突然被圆桌上的三个盒子吸引住了,一个绿枝白瓷盒,一个紫花描金盒,还有一个,竟是上好的羊脂玉所雕,他禁不住心中好奇,不由自主站起身,走到桌边取了那玉盒子,掀开盖儿闻起来。
他只觉得这盒子糊糊香气扑鼻,却不认得是甚么物事,但这盒子都能值十几贯,想必里头盛的东西更为值钱。他那摇摆不定的心,突然就稳了下来,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将素娘嫁入这样的人家,她该是有福亨的。
程慕天站在帘子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朝旁边的丫头抬了抬下巴,小丫头打起帘子,他微微低了头走进去,踱到桌子旁,道:“怎么,杨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