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两眼就认了出来,惊讶道:“这是继母常戴的那对,怎地送了你?”旋即又笑了:“必是你讨了她的欢心。”程大姐大笑:“她也值得我去奉承?这是她家过不下去,卖给我的。”
小圆更为惊讶了:“爹留给她的私房也不算少,这就花光了?”程大姐笑生十分开心:“她一向大手大脚,你还不晓得?亏得你寻了路远当借口没去她家拜年,不然也要被她上几个。”程三娘面露不忍,道:“继母手中散漫不假,但那些钱,却多半是给仲郎看病花了的。辰哥已能认好些字,仲郎却连话都讲不全,她心里急呀。”
程大姐不以为然:“痴傻也是她害的,怨得了哪个?”
小圆听了这消息,愈发不愿回城,若是回去,继续必要上门借钱,她辛苦挣来的钱,是要留给儿子们去海外过生活的,可不能白白去填小叔子那无底洞。
程大姐三个,留在庄上歇了一夜,第二日起来,担心天黑前赶不到家,一早就辞了去。
程三娘得了程慕天的指点,一天也等不得,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央甘十二帮她去早市挑些绢、罗回来做仿生花。甘十二笑道:“我哪里懂得要买甚么花色,还不如你与我同去,咱们如今是小门小户,没得那些臭规矩,上街逛的女人多着呢。”程三娘还要去拿盖头遮住脸,也被他丢了开去,大大方方携了她的手,陪她去逛街。
宋人极为热衷早市,临安候朝门外,四更天时就有无数经纪行贩,挑着盐担,坐在门下等着开门,还有唱曲儿的,说闲话的,做小买卖的……
程三娘被甘十二紧牵着手,脸上带着羞涩,却舍不得挣脱,挨着他站在一排早市铺席前,将那招牌仔细瞧纸札铺、柏烛铺、刷牙铺、头巾铺、粉心铺、药铺、七宝铺、白衣铺、腰带铺、铁器铺、绒线铺、冠子铺、倾锡铺、光牌铺、云梯丝鞋铺、绦结铺、花朵铺、折叠扇铺、青篦扇子铺、笼子铺、销金铺、头面铺、翠铺、金纸铺、漆铺、金银铺、犀皮铺、枕冠铺、珠子铺……
她被这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铺子看花了眼,轻轻拉了拉甘十二的手,问道:“官人,我买绢、罗,该去哪个铺子?”甘十二在外打工多时,如今懂些门道,答道:“你若是买得多,咱们去寻卖布料的‘铺席发客’,他们价钱便宜,许多小店都是找他们进货的呢。”
程三娘听了他的话,由他带着寻了个‘铺席发客’,将红、黄、银红的绢、罗各挑了一匹,问价钱时却吓了一跳,仅一匹绢也要四贯钱,她将袖子里的会子捏了又捏,犹豫再三,还是甚么也没买。
甘十二晓得她本钱不够,同她商量道:“我进山去向哥哥嫂子再借些?”程三娘也有此意,但山路遥远,就是骑匹快马,一去一回也得一整天的时间,于是她摇了摇头,先去找程大姐和薛家两位嫂子商议。
程大姐手里还有些钱,倒是愿意借出来,但却犹豫:“钱是小事,可一整匹绢、罗的,根本用不完,咱们先买一匹试试?”薛家大嫂二嫂都是做过仿生花的,闻言笑道:“大姐,一朵花上,好几样颜色呢,一种布哪里够。”程三娘叹气点头:“正是这个理,才叫我犯难。”她为难,薛家大嫂二嫂更为难,若是像这样买材料,一次就得花二十几贯钱,她们现在的本钱都是借来的,哪里承担得起这费用,不由得生出了退意。
程三娘就是看中了她们做仿生花的手艺才邀她们入股,自然不愿放她们走,便问程大姐借了一匹快马,让甘十二向玩具店告了一天假,奔去山中找小圆讨主意。
甘十二惦记着娘子的嘱托,下了马连水都顾不得喝,抹着满头的大汗将情况与小圆讲了一遍,问道:“嫂子,你有主意最好,若是没生你也是占了两股的,就再加些钱罢。”
程慕天本陪在旁边坐着没打算出声,听见这话,觉得他是在欺负自家娘子,冷哼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