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着,木柜后边坐着一个女人。我们走过去,我打量了一下杂货铺内部,东西很多,乱糟糟地堆在一起,两只红灯笼最鲜艳,它挂在女人头顶的位置。
女人磕着瓜子,头也不抬,“买啥自己拿。”李明刚拿着证递过去,挡在女人捧着瓜子的那只手上,“警察,问话。”女人放下瓜子,一下子站起来,从桌底下摸出一把紫梳子扒了扒头发,然后朝我们笑笑,“警察同志好,有啥事?”
“我们需要你配合回答几个问题。”
“好,好嘞,一定配合。”
我问她,“隔壁的店主是叫冯伟吗?”
“对。”女人下一秒又改口了,“不对,是冯伟和他老婆苏秀琴,这店是他们两个人的。”
我继续问,“他们家为什么闭店?昨天开了吗?”
“没开,好多天不开了,警察同志你还不知道吧,秀琴病了,得了一种什么,什么来着,血的癌症,这不,这几天又住进医院了,我昨儿还去探望了。”
我提醒她,“白血病?”
女人一拍桌,“对!就是白血病,这病也叫血癌对不?我听冯伟说过几嘴。”我点头,接着问她,“他妻子患上这个病有多久了?”女人想了一会儿才说,“我也不清楚,他们夫妻是前年搬到这儿来的,我记得那时候秀琴就在打针吃药了,应该有几年了。”她接着说,“警察同志,这病可花钱了,冯伟天天在外头累死累活地做短工,她老婆也得拖着身子看店。你们说这夫妻俩搬这儿来干啥啊,这南田街偏着呢,怎么不去人多点的地方开店,你瞧瞧那马路牙子上,连根毛都没有,别提有什么生意了……”女人还说了什么,我已经不去听了。
问到了医院地址和病房号,我和李明刚回到警车上。
冯伟跟着我们回到了月亮镇公安局,他被拷在椅子上,低垂着头,像是很疲惫。
赵兰用笔敲了敲桌子,“为什么要杀钱金平?”
“我老婆病了,要钱,他抢了我的铺子,我们只能搬到南田街,那里生意不好做,我老婆没钱治病,耗死了。”冯伟说完,一旁的李明刚接话,“我们从医院调取了你老婆的病案本,还专门问了医生,你老婆已经是白血病晚期,有钱也治不好,这件事医生应该早跟你说过。你杀钱金平和不杀钱金平都是一样的。”
冯伟突然大吼起来。我正靠着墙,被震得手里的烟抖了一下,我朝他看过去,他的两只眼睛像是喷出了一种火红的东西,“谁说治不好?谁说治不好?”他的声音在一瞬间又哽咽了,“钱金平就是该死!就是他害死了秀琴,她去年明明好了一大半,就是铺子没了,她伤心,病又重了……那铺子是我们一起去挑的,她可喜欢了,还说要把地板漆成红的……”
赵兰叹了口气,“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但是你不该杀人。”
“你不能理解,我老婆死了,我老婆死了啊……”冯伟哭出声了,我感觉他的样子很有意思,因为我想到了他第一次坐在这把椅子上时,是那样紧绷着,仿佛是一块铁,什么情绪都没有。现在他好像活过来了,就像从一个监狱里逃出来的人,什么束缚也没有了。即便他是在痛苦地哭着,大概是在哭他的妻子。
从他身上,我看到一种自由。他的人生不再虚无缥缈,他的命运也不再捉摸不定。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死亡。我羡慕他,他此刻完全看清楚自己将来的命运了。我和他不一样,我不能确定自己的命运,我的人生是一片漆黑,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什么也不知道。
我吐出一口烟,过了一会儿,听到冯伟说,“我没想杀他,那天晚上我喝了酒,不知道怎么找过去了,我只记得我用酒瓶子狠狠砸了他几下,他倒在地上,后面的事儿,我不记得了。”
“分尸的过程你不记得?你是怎么把钱金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