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就是要去见她的,只不过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重量万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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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点刚过,雷电已经止息,大雨却没有停歇的意思。天空像泼了一片墨水,纯蓝交融着墨蓝,偶尔晕染上几团黑。
阿九在酒店开了三个房间,王照安对舅舅和大姨说只开了两间,送他们各自回房休息,而后自己前往另一楼层的套房。
她在客厅坐下,拿过房间里的一次性杯子,抠出几片安眠药来丢进去用小刀切碎,再倒进一旁的白瓷杯。
房间提供绿茶茶包,包装上的牌子让王照安很熟悉。高三时总是犯困,她靠这种茶撑了一年,每次回想起来,嘴里都像是又尝到了那种极度苦涩的味道。
越苦越好。茶苦了,就显不出药的苦。
她撕开茶包挂在瓷杯边上,觉得不够,又撕开一个放进去,等着电热水壶的水烧开。
食指在大腿上三下三下地叩着,她也在心里随之默念:
周,广,陵。
周…广…陵…
她必须先让他意识到她下药,然后再昏睡过去。这样她才能真正把自己逼到悬崖边上:如果他清醒过来,他一定会杀了她。而只要他倒下,她就必须启程去灭门,多恐惧多动摇都不能回头。
第010章 10(1800珠)
周广陵到得略早。
第一杯茶刚刚泡上,水壶重新装满,烧水键还没按下去,王照安就听到房间门外传来他的声音,是在和谁打电话。距离太远,又隔着门,她听不太清,还是周广陵进门告诉她:于英醒了,明天下午可以探视。
按照常理,面对因为至亲受伤而憔悴失神的人,“客人”应该说一些安慰的话。
周广陵有不少“朋友”,也认识一些领导,所以没少在他们和他们的亲戚小病小灾时前往看望。提着体面的小礼品,真挚恳切地说“早日康复”、“一切放心”之类的废话,这是他早已练就的基本技能。
但是放到王照安这里,他懒得做这种不实惠的样子,也不想让她再耗费精力跟他客气。而她的失神除了伤心以外,还有另一种枯涸死寂。
他把公文包放在门口的柜沿上,正要把外套脱掉挂起来,目光一瞥却发现了一些不寻常。
王照安穿着件柔软单薄的淡豆绿色外套,衣兜变形垂坠着,隐隐显着熟悉的形状轮廓。
他面不改色挂好衣服,走到王照安面前摸了摸她额头,而后说道:“想不想杀人?”
见她不说话,他直接伸手从她兜里把瑞士军刀拿了出来,扳出最长的一片刀刃,递在她手里,自己退远几步。
“算上那个上高中的崽子,你表舅家里三个男人。把情况简化一下,就当三个人变成一个,你要是能划伤我,你就去他们家杀人。”
周广陵将衬衫扣子一颗颗解开,像是怕她扎不透薄薄一层衣服,还要放水。
“伤着哪儿都行,沾血就算。”他补充道。
捏着刀柄的手指紧了又紧,王照安还是没能再动一下。
“真以为杀人这么容易?你去杀人,人家就乖乖站着等你杀?什么都没练过还想一对四,就这么一柄小刀子,你是杀人还是送死去啊?”
“被人割破肚子,肠子漏一地,流血流死,特别好看特别壮烈是吧?那直接给医院打电话吧,也别浪费医疗蓝S柠檬资源救你妈了,反正你这样也是让她自责,逼着她再自杀一回。”
王照安想死,但想死的心不是百分之九十九,而是百分之五十一。然而死亡需要勇敢和坚定,活下来的欲望却卑劣狡猾,用尽一切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砝码偷偷挪到自己一边。
小小一把刀子像成了妖魔一样,沉沉向下坠着。王照安的手腕颤颤巍巍,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