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之前已通过剧组了解过,卓诗岚的风评还算不错,听说很会做人。此时看来,起码嘴皮子功夫很溜,她没那么容易占便宜。
那位太太居然笑了!
整个剧组又为之一振。
只听说这位太太是位活阎罗,她难受容不得别人乐呵,她痛快不允许他人跟风,所有人跟着她都得苦哈哈的,能平平静静呆满半天就实属难得了,能得她青眼简直是后半生在娱乐圈横着走的福气。
这卓诗岚,着实有些能耐。
纵然叶頔的笑容转瞬即逝,也给了剧组成员莫大的鼓舞。
导演康弘干脆退居侧位,不动声色地将卓诗岚推到了最前面。
卓诗岚深知自己逃也逃不得,干脆硬着头皮上了。当前叶頔只是皱着眉,一言不发,不知是觉得差强人意,还是爆发蓄力中。
叶頔逛了一圈,停下脚步,看了眼身边的助理。助理立即整整表情,上前半步道:“笛姐说她就随便看看,大家各忙各的,别耽误了拍戏。”
康弘心下一紧。
这位太太看服化道没挑出毛病来,是要看拍戏了,按今天的计划是场重头戏成宗病逝,耗时不短不说,还极有可能出岔子。
这么一想,他连忙将副导演唤来:“我们来排排下午的戏。”
言下之意是能不能挑场好拍的糊弄过去。
副导演有些为难:“卓诗岚的戏都不算特别好拍。”
康弘何尝不知道其中的道理。
他们目前租用的是影视基地的场地,室内戏都与宫廷朝堂高度关联。目前,顾楷安即将杀青,之后就是卓诗岚一人的独角戏了,贸然提到前面拍摄显然不现实。
康弘甚至有些怀疑那位太太是不是算好了拍摄日程,就是要看帝后的诀别戏码。
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康弘想着反正卓诗岚是作者中意的人,搞砸了也是砸她自家的招牌,发火都不至于发大了。
卓诗岚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开拍,整场戏的剧情和台词早已烂熟于心。
前世成宗的故去是她心头最为沉重的一笔,即便时至今日也无法忘怀。
那时成宗已久病,宫内四处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倒掉的药渣堆成土坡,乌黑如墨的药汁灌进去再多,也没法在成宗如纸的脸上染上半分颜色。
他一天天地消瘦了下去,直到身形也像张薄纸,摇摇颤颤地无法自立。
她就坐在床边,一本一本地为他读奏折。
起初他还能看,后来便连睁眼的力气也渐少了,只问她:“曦儿,你怎么想?”
他问,她便如实答,夫妻一场,她总不能在他心上再添负担。
再后来,奏折就是她仿着他的字迹批了。
太医说,成宗所患是心病,忧思过甚。
卓诗岚知道他忧心什么。
他不怜幼子尚无力亲政,因为总有卓诗岚替他看着这大廉的江山。
他担心早年间逝去的一子一女,他们离世时太过年幼,他担心他们在那头无法安眠。
“先逝为福,长寿清苦。”
这话成宗与卓诗岚念叨过,如今是兑现的时刻。
如今,他要舍了这纷纷尘世,留卓诗岚孤寂一生。
他不想舍。
不得不承认,经过康弘的□□和卓诗岚情感的加持,顾楷安的演技提升了不少,眼里涌动的留连与憾恨让叶頔看了都有几分动容。
他演的是个病人,情绪确实外放的,孱弱的病体与爆发的情绪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就像是烟花即将燃尽的最后一响竭尽残余之力的呐喊。
相反,卓诗岚的情绪是极为内敛的,她的眼神是空洞的,只有眼底的黑色流露出几分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