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完水，背对我好半晌。

我点头，“那最好。无关紧要的人，记着也多余。”

沈怀南将斟满的玻璃杯放在我手上，“有一些激烈，身子难受吗。”

我喝着水，“没事。”

他不再多言。

晚上我就睡在沈怀南的卧室，他睡在我旁边。他睡眠特别浅，我刚一动弹，他便搂住我，像惧怕我会突然蒸发不见。

我面朝他，台灯调到最暗，他眉眼清清淡淡，“沈匡，你睡不着吗。”

他嗯了一声。

我指腹流连在他鼻梁，“我也睡不着。”

他闭着眼，“在想什么。”

我靠近他，偎在他胸口，“你猜。”

沈怀南散发沐浴后的柠檬清香，“想他是胜是败。”

我抬眸看他，“我在回忆蒲城。”

沈怀南睁开眼。

“蒲城那晚的长湖花灯，你在暗处偷窥我，你一定没有预料，你一心利用的女人会成为你的逆鳞。”

他轻笑，“是没有预料。”

世事阴差阳错，在故事的开端没有预料到故事的结尾，又何其他一人。包括我，也包括这芸芸众生，佛神鬼妖。

倘若世上真有神鬼，它们也未必预料到自己的来日。

情之所起，恨之所终，本就无定数。

我摩挲着他睡衣的扣子，“你坐在车里，是酒红色的衣衫，对吗。”

沈怀南蹙眉，“没印象了。”

“你初次知道我，是在什么地方。”

他思索了好久，“在许崇文召开的发布会，你作为未婚妻陪同他出席。”

“你看见我，是不是觉得我很吸引人。”

沈怀南笑出声，“有吗。”

我趴在床榻托腮，“难道你以前看中的女人，都比我吸引异性吗。”

他若有所思，“是吧。”

我不信，“不可能。”

他看了我一眼，“印象是年轻。”

我数着他手指，“年轻的尤物却嫁给老头子，你当时百分百在腹诽我，嘲讽我，对不对。”

“你多虑了。”他一语道破，“我没看出你是尤物，更没空关注你嫁给谁。”

我瞪着他，“你挖苦我舒坦吗。”

沈怀南眼底漾着笑色，“还行。”他拥住我，关掉台灯，“睡吧，美人。”

我一腔火气都泄作春水，埋进他颈窝咯咯笑。

第二天早晨我苏醒过来，床上空空荡荡，沈怀南已经在餐厅用餐，我到达房间外，范助理正恭候在一侧，向沈怀南陈述公司的情况，我仔细一听，是宋氏集团的内容，不是盛文的情况，我并未在角落鬼鬼祟祟，正大光明绕过餐桌坐下，范助理发现我住在沈怀南的公寓明显错愕，我和他打招呼，他都没回过神，我没怪罪他失礼，意兴阑珊夹起瓷碟里的煎肠，“好油腻。”

沈怀南舀了一勺鹿茸鸡汤，“这道不腻。”

我老实喝汤的工夫，他对范助理说，“你接着讲。”

范助理把文件搁在桌上，“邹铭实挪用宋氏集团的账面资金两亿一千万。”

沈怀南看着摆放最上层的查账单，“是什么钱。”

范助理说，“是梧桐公馆一期开建的工程款。”

我咀嚼着糯米团，“独家还是联合承建。”

范助理立马转向我，“是独家。宋氏流动资金有八个亿，摊派在日常的项目周转，邹铭实一刀切，只一笔就转走两亿，干脆切了总数的25%，相当大的挪用。”

正常的贪污，大额公款分批次，谨防漏洞过大被撞个现行，邹铭实出手就两亿，动静比胃口更大，不泄露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