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早就猜到,他放不下梅尔,放不下华腾,普通人从没触及过权势,平淡而活便认命了,可触及过权势,掌控过兴衰,没有任何一个人不沉湎于只手遮天的荣耀,平淡在辉煌的衬托下,是那样食之无味。
我心事重重,“柏承,我很怕这样尔虞我诈的岁月延续下去,延续到什么时候是尽头。战场上无常胜将军,总会有失败的一次。”
他抱住我,许柏承的掌心干燥而温暖,在我脑后摩挲着,“会结束的。”
他低下头,“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我想了几秒钟,“女儿。”
他笑着,“我也喜欢。”
我诧异,“你不喜欢儿子吗。”
“儿子有什么好。很淘气。”
我咧嘴笑,“那我们生女儿,生儿子就送人。”
许柏承沉默了片刻,“倒不至于,养着也行。”
我重新腻在他怀中,“我的孩子要继承你的家产。”
他挑眉,“考虑太久远了。”
我揪着他束带,不依不饶,“反正你再和其他女人生孩子,分财产也要比我的孩子少。”
他掐着我下巴,“林姨越来越贤惠了,肯共侍一夫了。”
我拂开他手,“未雨绸缪。你们有钱的男人都猪狗不如,甜言蜜语信不得。”
许柏承不紧不慢掰开我牙关,“我看看你嘴里的狗牙,怎么又长出几颗,咬人还挺疼。”
我咯咯笑躲闪着。
他撒手,擦拭我唇角的口水,“小磨人精,邋遢不邋遢。”
“柏承。”我唤他名字。
他没理会。
我又唤,“老公。”
他这才看了我一眼,“不害臊。”
我缠着他,“你喊我呀。”
他冷冷清清的神色,“我也喊你老公?”
我使劲蹬腿,“你喊老婆啊。”
他钳住我不停作乱的脚踝,细弱像一根柳条,在他掌下紧绷着,颤栗着,他替我焐热,“脚这么凉。”
我恼了,“你喊不喊。”
他问我,“喊什么。”
我晓得他是明知故问,他不肯启齿的,旁人闹翻天也徒劳,我泄了气趴在许柏承肩头,“老男人记性真差,你以后一定老年痴呆。”
他笑出声,“痴呆了你照顾我吗。”
“我才懒得照顾你。”我晃悠着双腿,“我每天带回家不同品种的男人,今儿是亚洲的,黄皮高个子,体贴得很。明天是欧洲的,白皮大胸肌,浪漫技术好。后天是拉丁美洲的,金发碧眼,长得好看。”
他郑重其事评价,“会享受。”
“你清醒了我就装一个贤妻良母,你犯病了我就流连草丛潇洒纵欲。”我嫌不解气,又补充,“花你的钱,躺你的床。”
许柏承焐着我脚跟,冰凉褪去,有了热度,他眉梢的笑意藏不住。
我怀孕后极其爱睡觉,和他吵一会儿便困怏怏的,窝在他胸口迷迷糊糊睡着。他打横抱起我,朝二楼卧室走去,我残存的最后一丝听觉,是他挨着我耳朵说,“老男人功夫熟,折腾老婆也狠,我可不给你体力去外面潇洒。”
接下来几天我都在伺机堵沈怀南,终于在广寒宫堵住了他。保镖将我拦在办公室外,我一味硬闯,他们寸步不让,里面听到动静出来查看,沈怀南的一名司机认出我,挥手示意他们散开,客客气气和我打招呼,“许太太。”
他知道我和沈怀南的关系,侧身请我进门,“沈先生在。”
我颔首,“有劳。”
我一脚踹开虚掩的木门,沈怀南在灯光深处抬起头,五点钟的天色灰蒙蒙,他面容却格外白皙透亮,像发着光的璞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