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作一顿,“孩子是谁的。”
我完全失焦涣散的瞳孔骤然回过神,迸发出一缕阴暗的执拗,“是你的。”我担心不够说服他,又嘶哑着郑重其事补充了一句,“沈匡,我肚子里是你的骨肉。”
事已至此,我唯有硬着头皮演,让他心存的半分幻想变成真相,或许真相能阻止他,哪怕谎言浮出水面时会天崩地裂,起码短期的局面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倘若为许柏承争不来这一朝一夕,又谈何以后的胜算。
沈怀南拿捏着最致命的武器,他随时会像一副尖锐的钳子遏制许柏承的咽喉,遏制梅尔的气管,使二者命丧。即使有法子苟延残喘也在他重击的摧残下奄奄一息,难以翻身。
“许太太没记错吗。”
我面颊贴着他脊背摇头,平整崭新的西装磋磨得满是褶痕,“我没记错。”
“许太太不再推脱自己未曾怀孕,或是怀孕了怀上的许柏承的种吗?”
我哭泣着,“我不愿意你知道。”
沈怀南问,“理由。”
“我畏惧你会和我抢。”
他垂眸,注视着我锁在他小腹的十指,“抢什么。”
我抽噎,“抢孩子。”
沈怀南喉咙倏而溢出一声笑,“许太太不了解我。我一旦出手抢,可不仅仅是抢孩子。”
他掰开我最后一根小指,反手一推,我整个人摔在沙发里,海绵的惯性使我弹了起来,又倒下去,我无可触摸,无可依靠,犹如在惊涛骇浪中飘荡的浮木,狼狈匍匐在扶手上。
我平复片刻,再次踉跄爬向他,拽着他的裤子扎进他怀中,“你凭什么不信我。”
他抬起我脸,“因为你一直对我撒谎。”
我激动大吼,“这次我没撒谎!最初是你自己非要认下的。”
沈怀南目光定格在我湿漉漉的眉眼,“如何证明是我的。”
我说,“九个月后生下。”
他轻笑,“九个月。一个傻子也能起死回生,何况道行高深的许柏承。许太太的蓄谋未免太明显。”
他试图挣脱我的桎梏,可我太用力,倾尽全身的力量困住他,他一时没有挣开,沈怀南也恼了,“林姝。”他命令的口吻,“你松手。”
我并未听从他的命令,我颤抖着嚎啕,“我求求你,别再继续。我清楚你母亲枉死,可他母亲也落个悲惨的下场,许崇文将她折磨得疯癫失常,从十二楼跳下粉身碎骨,连尸体覆盖住的那块青石板都被警察从地上铲除,鲜血脑浆渗进泥土,面目全非。那年许柏承才上初中。”
沈怀南停止挣扎。
“你要报复谁,许崇文吗?他死了,许柏承的母亲吗?她十八年前就死了!你耿耿于怀的恩怨,早已魂飞魄散。”
他捏住我脖子,“说完了?”
我木讷凝视他。
他冷笑,“还说吗。”
我在他面孔寻觅不到一丝动容,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至极的狠毒。
我抽搐着,战栗着,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扼住,抽干了全部氧气,
我一度觉得,沈怀南的眼睛是天下最清澈的眼睛。
像无数的玉石和水晶凝结,在他的眼睛里,能见到最美好、最天真的自己。
千般的娇媚,万种的纯情。
充满矛盾的风情。
此刻什么都荡然无存。
只剩他自己,他的英俊,他的温润,他的体贴和斯文,变得狰狞,阴翳,赤裸裸地生硬。
我一生见识了那么多伪装的男人,一些凶残到连自己也骗,甚至不骗别人,只一味骗自己的女人。
以爱之名,尽情地戳烂对方的勇气和真心。
我唯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