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耳很不舒服,“难道我还巴不得你惨败?沈律师前功尽弃,我能得一阵自由,可你是认命的人吗,早晚卷土重来,而这一阵自由的代价,是西码头随着盛文一并没落,我还一分钱没赚,我不希望你太快垮。”
他关闭手机,撂在车座位中间升起的真皮软板上,所问非所答,“有高人指点这次的收购战,宋氏自己无暇分析斟酌在这时机走这步路。宋铂章没胆子明面走钢丝,宋世忱城府不足。”
我挽着头发,“宋幼卿没长脑子啊?”
沈怀南把玩着西装袖管缝合的一粒暗红色袖扣,“她有几分头脑,我比许太太了解。挑拨离间,尔虞我诈,她可不是商界大名鼎鼎的林姝的对手。你舌灿莲花诓骗金方盛,替许柏承绞杀万科打响了第一枪。虽然你当时受许崇文所托,目的是阻止许柏承坐大,但是许太太的高明手段,业内悉知。”
我脸不红心不跳系上大衣的腰带,“沈律师婚后百分百是护妻的好丈夫,护她便护她,何必引经据典的挖苦我。”
沈怀南在我转身离去的同时降下车窗,“林姝。”
我停住脚步,回过头。
车内晦暗,他在晦暗中望着我,用那双一贯温润的,仿佛盛满清风明月和春雨的,那双万般柔情的眼睛望着我,“高兴吗?”
我不明所以,“有什么好高兴的。”
他指节弯曲,在敞开的玻璃上叩击着,“都说到这地步了,再说开就没意思了。能神不知鬼不觉说服宋世忱,财大气粗追剿盛文股票,谋算得大盘鸡犬不宁,舍你其谁。我本打算利用你掣肘许柏承,他倒干脆,又利用你反将我一军,提醒我不要得不偿失。”
我唇边的弧度渐渐凝固。
不愧是沈怀南,在盛文的几方资本大亨还掘地三尺找战争的源头时,他洞悉了整盘大局。
波诡云谲的商海浮浪,颠倒众生的演技,终是瞒不过城府极深的他。
有传言,沈怀南曾经在一桩环环相扣千头万绪的案件上,以一己之力舌战原告的九人组成的精英律师团,前半场对方把控,步步紧逼,沈怀南一反常态,在辩护席上鸦雀无声,当所有人认定他必败无疑,下半场的博弈中,他有条不紊剑指对方律师上半场的漏洞,罗列了十八条,条条正中靶心,无可驳斥,由此名扬全省。他的心思缜密到能破译同他一样缜密之人的布局,人的一生中总有被乌云蒙蔽的时候,会看不懂真相,会沉沦在虚伪的人性里,唯独沈怀南,他始终都清醒,许柏承尚且有一时片刻的不清醒,相信了江闻是私生子,相信了我的谎言,沈怀南的冷静和理智完全是一种根植入骨的,一种本能的自保。如果他三十一年的生涯会轻而易举相信一个人,相信揭穿他别有用心的一个女人,他根本活不成我所领教的沈怀南的模样。
他握拳支着额角,“许太太哑口无言,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