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柏承挥手,示意李秘书下去,后者离开办公室,许柏承随即合住了李秘书留下的文件,他食指在扉页的蓝夹上叩击着,“我有说过,是急事吗。”
他这种反应,十有八九是鑫城的死对头翻船,在我返回海城的途中,金方盛迫不及待出马了。针对兰大船厂的并购案,金方盛做足了一切准备,聘请的律师团也足矣媲美许崇文律师团的专业性和知名度,若非万科内部的插曲以及许柏承有梅尔撑腰,他顾虑颇多,他原本是打算和华腾殊死一搏的,许柏承来势汹汹震慑住了他,金方盛不确定对手有多少没亮明的砝码,因此卡在最后关头犹豫不决,他不是完全放弃了兰大这块肥肉,我的出现让金方盛重燃了斗争欲,万科集团的资本比华腾公司雄厚,金方盛的一举一动都很惹眼,为了先下手为强,金方盛很可能开始运作了,许柏承落入下风。
我攥着拳,故作镇定,“没有急事,你怎么如此仓促。”
他笑意越发深,“你为何感觉仓促。”
许柏承比我还镇定,我是演的,他想必也不是真的镇定,兰大失利象征着他的篡位大业又一次成空,从依附宋氏集团,甘为自己婚姻的牺牲品,到不惜成本与同僚一较高下争夺兰大,许柏承的节节败退短期看尚且还剩一线翻盘的生机,可长期看他这一脉的党羽俨然会在他的失策下萌生退意另觅高枝。没有任何一拨受利益驱使的群体能接受自己投靠的领导接二连三输给敌军。
我明白许柏承在给我机会,等我主动吐口,他应该掌握了三分之一的内情,他的性格不会浪费精力在勘探余下三分之二的无用功上,他只需我替他节省他不愿浪费的精力。
我有心坦白,可不敢。
我背后有许崇文,他在监视着我,操控着我。
我终是一句,“柏承,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必须马上回公馆,许崇文几日没见我,我晚归他会生气。”
许柏承从抽屉里取出一根软中华,他撅开烟头处一小半,只点燃了保留的多半,“你在外省几日,许崇文唱了一出好戏,你不知道吗。”
我立刻解释,“柏承,我确实不知道。不是开脱,是许崇文没有同我商量,他擅自做主,如果我提前知道,我会向你汇报。”
许柏承面容喜怒不辨,又恢复以往的高深莫测,令人摸不着个中的原委曲折,“你去鑫城做什么。”
我垂在身侧的拳头松了紧,紧了又松,竭力使自己看上去镇静自若,“去办事。”
他不露声色注视着我,“办什么事。”
我掌心顷刻间汗涔涔,“许崇文交待我应酬一位大人物。”
“是吗。”他笑着说,“姓金吗。”
我脱口而出,“不姓金,柏承,我不认识姓金的。”
他夹着半支烟,往烟灰缸内抖落火星子,“小李。”
并未走远的李秘书推门而入,“许总,您有何吩咐。”
许柏承看着燃烧的烟蒂,“兰大的并购,谁从中作梗。”
我抓着裙摆,四肢紧绷。
李秘书迟疑说,“您不是有答案了吗。”
许柏承眯着眼,阴恻恻笑,“可林姝没有答案。”
李秘书沉默着。
许柏承视线重新落在我身上,“还装傻吗。”他叼着烟,“我挺高兴你的手腕,有我几分模样了。可惜你用错地方,用错对象。”
我不由自主渗出冷汗。
他站起,朝我走来,李秘书一言不发退下,从外面关严了门。
许柏承在相距我咫尺之遥的位置驻足,他伸手挑起我下巴,“林姝,我告诫过你,我不过问,不代表我一无所知。”
出乎我意料的,他没有打骂我,折磨我,他伫立在那,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