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腰把襁褓搂进怀里。这干瘪的小婴儿不知道哭了多久,几乎快要岔气,嗓子哭不出一段连续的腔调,只像濒死的小猫咪一般细细的挣扎。
后来余新雨一直觉得宝宝的嗓子容易沙哑,就是那时候哭的太狠留下来的。
余新雨抱着孩子回了大伯家。大伯和大伯妈被吓了一惊,连忙给孩子找了奶糊糊来喂。宝宝哭了太久早就没力气,吃了几口奶糊糊就趴在余新雨怀里睡着了。
余新雨坐在床沿上不敢有动作,怀里的那一团这么小这么绵软,热腾腾的体温挨着他的前胸,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孩子吵醒。
往日的记忆犹如船艇残骸般,太沉重。余新雨总是乐观地选择性忘记,更不会刻意去想起。逐渐在脑海里沉沉浮浮,变得难以打捞。此刻却突然一齐涌了上来,那么清晰。
一年以前在快递厂晕倒,醒来以后已经在病床上躺着了。工厂主管和无意砸到他的同事一见他醒了连忙把手上的果篮推到他面前,不停说些道歉的话,拜托余新雨不要再追究责任。
余新雨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像装满了一大团浆糊,小腹和身下隐隐作痛。医生这时走进来支开病房里的其他人,把薄薄一页诊断书展开在他面前。关上门压低声音:"你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吗?"
医生见多识广,虽然余新雨这类双性人的病患实在难见,更遑论是怀孕的双性男人。处于职业素养,医生仍然冷静客观地向他陈情眼下的情况。
从医生的三言两语里余新雨才知道,他本来肚子里有一个四个月 还未成型的婴儿。但就在刚刚,在还不知道自己怀孕的情况下,他已经失去自己的小孩了。
余新雨怔忪地望着医生身后那片雪白的墙壁,两手抚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想要哭却哭不出来,心里只剩一片没有尽头的空洞和木然。
他才在医院里送走了自己的父亲,现在又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他和梁书彦,共同创造出来的孩子。
本来六个月后活蹦乱跳,说不定长得酷似梁书彦的小家伙,被他弄丢了。变成一摊血块儿从身体里像排泄一样悄无声息的溜走了。
怀里的宝宝扭动几下,在余新雨怀里翻了个身。余新雨被这动静一下子拉回了现实。宝宝吃饱喝足不哭闹了,小手抹了抹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头往他怀里钻.
心脏突然就陷进棉花里,软成一摊液体。
他在孩子的襁褓里翻出了一张纸皮,上面潦草的记录了宝宝的出生时间。
看来是被遗弃的。
余新雨尚且没有掌握正确抱孩子的方法,只能笨拙地保持一动不动,手臂酸麻地过了劲头也没发现。他望着宝宝像葡萄一样的小眼睛,像自言自语般似的,问房间外的大伯:"要是没人要他,是不是只能送去福利院了啊?"
大伯手里正在忙着,没心思别的,随口应道:"是啊。这孩子也是命苦,以后真进了福利院...唉,更不好说!”
最终宝宝没有被警察送进福利院,留在了余新雨身边。直到他毕业参加工作后才在泾城补办了出生证明,将父子二人从法律上连结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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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因为刚出生那段被遗弃的经历,总是小病不断。余新雨次次都心疼的要紧,哄着孩子吃了药上床躺下才有时间洗衣服收拾房间。
少年时代他经常对老爸"画大饼",畅想着以后要搬进一个有电梯的房子,还要种满好多好多植物。结果最后两个愿望一个都没实现,余新雨莫名有些想笑,既没有电梯也没时间种花。
他和宝宝住在泾城的出租房里,市区的房租贵,为了省钱他还是选择了一室一厅的老小区。格局竟然和高三时在晚州和老爸住的陪读房格局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