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3)

被汗浸透的粘稠感让他觉得又冷又热。

脑袋沉沉得像是陷在尘泥中,喉咙间隐隐约约的血腥味往上又窜到嘴里,这感觉让禾苑想吐。但他已经吐了一晚上,前日里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后来又吐了几次白水,胃此刻都是绞着的,脸已经煞白了。

小年想着殿下几乎从来都不懒床,见着都卯时了,寝屋里还没传来动静,便探进去问问,突然低头一看地上虎子里外的污秽物,再瞧见殿下惨白的脸,额头淌的汗,就知道殿下又病了,而且此次害的风寒也不轻。此前也不是没有过,小年便依着以前的步子,先去着人唤了太医院的御医,而后叫了几个侍女进来。

江意秋一早在殿外等着,原本今日是要去吏部,但他在外面迟迟没等到人。殿内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他脚一蹬上了廊檐,只见满屋子里上上下下忙的不可开交。

江意秋心道不好,也不等人来传,他径直冲向禾苑的寝屋。小年见江意秋来了,焦急道:“肯定是昨日风太大了,殿下这是又染上风寒了,才去让人唤了御医过来。现下入了秋,殿下就更容易生病,看来昨日的氅衣还是不够暖和,得着人再去打个新的送来了。”

江意秋也知道禾苑每年都要遭几次罪,每一次,禾苑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里,沉重的呼吸声很明显,胸口的每一次起伏都那么剧烈,伴随着他重重的咳嗽声,沉沉地砸在江意秋心头。

禾苑十七岁的身体仿佛就又回到了小时候的样子,像块温润的白玉,但似乎轻轻一碰就要碎掉。

江意秋接过了侍女端来的小盆,拧湿了帕子,轻轻覆在禾苑额头。额头上多了东西,禾苑就感觉好像又被什么重物压着了,像以往一样微微偏了些头想甩掉。

可他一偏头,却落在一个温暖的掌心中,昏昏沉沉的他以为是母后来了,又惭愧地难受起来,呜咽了两声。

江意秋贴近了脸仔细听,断断续续的,他没听清,又轻轻用掌心揉了揉那白净的脸。禾苑觉得舒服,眉眼舒展开,眼角弯弯的,江意秋觉得他就算是病了也那么好看。

禾苑此次染风寒,小年也依旧没有让人通传靖王和皇后,之前就因着他私自惊动了两位,便叫禾苑让他罚站了两个时辰,又抄写了三千字的规矩。

禾苑的风寒严重时便来得快去得也快,可若不严重的时候便要拖很长时间才好,御医也没有办法,只说仔细养着,便不会有碍,可却无根治的办法。

今日来的御医也只是开了些温补祛寒的药,小年便让侍女加紧去煎药,御医又给扎了两针,而后道:“殿下和以前一样再按时用药就会好了。”

小年送完御医,就习惯性地回了自己屋,他已经记不清是从哪次开始,禾苑每次风寒昏睡不醒时在他身边照顾的人成了江意秋。

江意秋还每次都让小年闭嘴,不要乱讲话,敢说漏嘴就把他绑了送到满是虫子的小黑屋里。小年虽也是个十四五岁的“大人”了,但他最大的阴影就是虫子,从小就害怕得不行,做梦梦见那种长满了腿的虫子都能吓得瞬间清醒过来。这他哪儿还敢说呢?

李晏贞正在为着核查人员记档的事忙的焦头烂额,但他其实也知道并不用怎么认真查,梁易的底细他非常清楚,做做样子给靖王和其他大臣看罢了。但他最近跟江意秋之间的火药味儿愈来愈浓,册封大典还没准备充分,他也就还有机会,正这么想着,吏部尚书徐章甫到了。

吏部有一定的核查权,此次兵部出了纰漏,他徐章甫也有必要来一同协助整改,他后边跟着两个侍郎,显然是准备充分。“此次还要劳徐尚书多多费心了。我这兵部里人员复杂,不像那些文官,他们大多都是考功司考进来的,能参加考功司的人,也都是在你们吏部查了户籍的人,自然比我这里的人更清白些。”李晏贞客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