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苑轻轻出声,“不会为难你,就在殿内。”
“殿下不必与我这么客气。”
李念慈小心搀着禾苑,依着他的意思,披了件氅衣走到了小花园。
“这个雨一直下个不停。”
栏杆旁边,禾苑一只手扶在上头,李念慈瞧他一直专注地望着对面的六角亭,都没听见自己方才的话语。
禾苑修长单薄的身影伫立在廊下,自始至终没有再往那边多走一步。
那座修缮精美的六角亭上边依稀能见着最中心的半空悬着个风铃,飞檐的最尖端高高往上翘起,顶部的朱红被白雪覆盖了许多,只能窥得点点。
李念慈这会儿才注意到又开始飘大雪了,没有几日便该过年了,“瑞雪兆丰年,相信大家都能平安度过,来年一定有个好收成。”
禾苑身上挂着厚厚的氅衣,看起来依旧只有薄薄一片,“但愿就如小大夫所言,他们都能平安。”
那清湛的一双瞳孔周围泛着红,李念慈微微偏过头,抬高眼睫注视着禾苑的侧颜,轻叹一声,“你也是。”
话音落,禾苑一时无言。
明日的疗法他都知道,江意秋也知道,毕竟本也就是他的意思,美其名曰给爱妃治病,实则不过是折磨他。
禾苑身上的寒毒已经入骨,只有一个法子或许能彻底根除,便是刮骨。
可是这病就算不治,不过就是比常人难照料了些,每年都要染几次风寒,最后可能难以活得长久。
但这刮骨祛毒,需得割开皮肉,直到看见白骨,再以尖刀刮去上面的寒毒,之后敷上药,用线缝合。
这般痛楚岂是常人能忍受的?更不用说还是被娇养起来的禾苑。
幸得李念慈医术造诣颇高,还能用药将禾苑体内的毒都引至同一个地方,他无法控制毒的走向,后来都积聚在了禾苑右手腕处。
可最难的问题是止血,禾苑体内还有残存见血封喉的毒,没办法完全祛除,只说是减轻了不少。
上次禾苑对那止血的药反应就那般大,刮骨留下的伤口可比薄刃深得多也长得多,他这次就是不死也得废半条命。
李念慈的高额诊金会不会就此断送,全在明日。
他虽是医者,但能遇到让他心软心疼的病人,目前而言,禾苑是唯一一人。
而今江意秋把人锁在这长生殿内,少年时懵懂的祈愿,如今生成了长满荆棘尖刺的牢笼。
第87章 刮骨
因着皇上不让人服侍,侍女们都不敢来打搅,小公公也弱小无助地缩在一边不敢动作,这会儿董凡便例常轻轻叩着他寝屋的门,朝里面轻声唤道:“小秋,该起了。”
江意秋每天在乾圣宫睡到日上三竿,根本不管朝上还有许多政务需要他去处理。
他就是个打仗的武将,自幼读的都是兵书,手里拿的都是尖刀利枪,让他去听那些文人墨客念经,分分钟就能在龙椅上去会周公。
一众大臣竭力反对他提出的大婚典礼,“于礼不合,您若是想先娶侧妃,需先得有个正室。”
沈尘尘自然是最不愿给操办这大典的人,他猫着不动,也不欲当众驳斥江意秋,也不着手开始准备,就静静听着面前的江蘅同江意秋两个人在朝堂上针锋相对。
可论唇枪舌战此等功夫,江意秋哪里能比得了下面的一众朝臣,加上江蘅本身也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次次都把江意秋气的牙痒痒却只能吃哑巴亏。
后来他就干脆倒在乾圣宫里睡大觉,徐章甫跟江蘅等重臣也没有一个人来请,事实上,没有他的早朝反而更加和谐有序。
今日本该还在榻上呼呼大睡的江意秋,却早早就起来梳洗整理,一个高大威猛的影子陡然伫立在门正中央,差点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