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氿心思不在这上面,随意一瞥:“住院部吧。”

住院部。

谢之屿心口震荡。

温家来的人很有可能就在那栋楼里。那盆吊兰几乎是在明示他,来的到底是谁。

他死死盯着那扇窗,距离好远,他不知道窗户后是不是有人,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

他知道她来了。

说好不要参与,她却食言。

他低下头,忽然笑了,即将崩塌的心却在这一刻坚如磐石。

没有选错,这条路并非孤身一人。

银质火机几乎从他手掌挣出,即将高举的前一秒,他突然意识到,倘若她真的在那,定然会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枚火机代表行动。

可是行动意味着周围暗线一拥而上,他和何氿无差别地进入警察包围圈。即便是假的,即便他只是做出配合,他也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双手反剪被压在地上的模样。

一瞬间都不行。

她眼泪那么珍贵,在他身上已经不知流了几次。

……

控制住阿武已经将近两分钟。

现在出动足够人赃并获。

赵承的人焦躁起来:“你的线人为什么还不发讯号?”

李宽同样不知,他只是本能觉得对方从不做多余的事。

他选择相信:“再等等。”

“两分钟了,再等下去嫌疑人一定会察觉到异常。”赵承不赞同,“我的意见是立即收网。”

“之前一路他都及时给出了讯号。临门一脚,他不会在这时候倒戈。我信他。”

“信?你了解他吗?”赵承一针见血。

说实话,了解还谈不上。

因为线人太会隐藏自己。

可当了这么多年刑警,李宽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或许有自己的顾虑,再等一分钟。”

赵承勉强妥协:“一分钟后如果没有讯号,我会按自己的判断行动。”

漫长的倒计时无声流淌。

在看到楼下出现他身影的那一刻,温凝觉得时间都暂停了。他还是那副万事不过心的散漫样子,衬衣从不板正地系好,总是敞着领口的扣,袖口也像往常那样挽起几道。他抄兜站在车旁,剪短了的头发更显利落,那么偏头和何氿说话的时候还是落了几缕在眼前。

他像在做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骨子里散发漫不经心的劲儿。

好像瘦了些,掖进裤腰衬衣的窄窄一束。

她看了一遍又一遍,生怕那些越来越少、与澳岛相关的梦里再见不到这样的身影。

他似乎抬眼往她的方向望过来。

温凝凝住呼吸,身体僵硬得不受控制。她感受到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才一秒,眼眶就湿了。

理智,清醒,她不断提醒自己。

在反复深呼吸中终于压下自己喷薄的情绪。

看到那盆吊兰了吗?你一定要选对自己的路。

她在心里祈祷。

似乎是听见了她的祈祷,谢之屿再次抬头,往吊兰的方向深深一眼。下一秒他突然动作,猛力将何氿往楼道用力一撞,一个滚摔,两人顷刻消失在铁门后。

温凝往前一步扒紧窗口。

他刚站过的地方,明晃晃落下一枚银质火机。

“行动!”

耳麦里,赵承迫不及待喊道。

一瞬间,救护车、一楼窗口、还有提前埋伏在医院外的便衣齐齐启动。

幽暗的楼道里,何氿被突如其来的撞击撞得头晕目眩。耳朵磕在铁栅栏上,划破一道,温热的液体贴着脸颊滑下。他来不及抹,转头去看撞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