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疑惑地从她身上转向身后。

可温小姐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像平时出门那样,只有一个随身小包。

他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温小姐,你不去哪?”

“嗯。”温凝点头,“买好了记得送上去给他。”

阿忠总觉得不对,可是又想不出。他半信半疑转身,一再确认:“温小姐,你真的不用去哪?”

“不用。”温凝展开笑,又叫住他,“阿忠。”

“啊?”

她小幅度地摇摇手:“拜拜。”

需要这么正式吗?

阿忠摸了下鼻子:“那……再见。”

他终于离开,去买一份绿豆沙。

温凝回身,最后望一眼这栋居民楼的三楼,而后坐上计程车反方向离开。

她可以擅长很多事情,唯独不擅长告别。

比起送她走,她更希望像平时出门那样道一句再见。

那时大家心里都对下一次见面保留幻想,觉得或许会在某个街角的转弯再次相遇,于是离别也在无知无觉中变得不那么难了。

街景在眼前飞速后退。

她忽然想起,好像答应过阿忠以后不再躲他。

对不起啊,又食言了。

温凝在心里说。

视线掠过后视镜那条越来越远的街。

被拉远的居民楼,落在身后的喧嚣,所有都在提醒她,她要和这里说再见了。眼泪忽得模糊视线,将视野里的一切扭曲成支离破碎。

车辆驶过减速带,很轻微的幅度,她蓄满了眼眶的泪终于滚落下来。

原来真正的离开不是下陷。

而是崩塌。

……

或许今晚澳岛有烟花,整个城市弥漫着躁动的气息。刚来澳岛的游客兴奋地凑在一起,说着自己很好运,第一天就能看到城市烟火。

计程车司机拉着客人,一个劲地讲:“这个时间去港口会很堵啊。”

半人高的小孩推着行李箱滑轮乐此不疲地跑动:“妈咪妈咪,我下次还要来玩呀!”

情侣在安检口一再拥抱,互相安慰对方下次再见。

一路进来,人生百态。

温凝安静地坐在候机室。

她鼻梁上架着墨镜,因此没人知道墨镜底下是过分红肿的眼。

旁边伸过来一只肉手。

“姐姐,你为什么要哭?”

温凝一怔,透过墨镜,视线落在一个扎着歪歪扭扭麻花辫的小姑娘脸上。一条麻花辫而已,眼前却是谢之屿给她拢头发的样子。

很努力提起唇角,她摇摇头:“姐姐没有哭。”

“你有哦!”小姑娘不信,“我刚刚听到你吸鼻子了。”

“是因为感冒。”她说。

“才不是呢,你们大人喜欢偷偷哭。可是妈妈告诉我哭要大声,要惊天动地,偷偷掉眼泪是没用的哦!”

是啊,偷偷哭是没用的。

可她是大人了,这么多年她学的最好的就是察言观色和控制情绪。

她早就不会在人前放肆哭了。

她笑着说谢谢,而后转开脸。

交通管制,航班延误,离开澳岛的时间一推再推。终于坐上飞机的那一刻,窗外无风无月,只有跑道上规律跳闪的警示灯。

温凝想自己的眼泪终于已经干了。

因为问空姐要水的时候,一开口,嗓间干哑难耐。

引擎在耳边加速轰鸣,双腿离地的无力感让人心慌,耳鸣严重到连吞咽都无法缓解。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一片杂乱中听到了后座的惊呼。

“看!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