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屿……”

比起先前让人心疼的无声落泪,这点眼泪丝毫激不起男人同情。

他没接收过绅士教育,更不懂怜香惜玉。凶得让她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她喊“谢”,他就说“我在”。

她说“滚蛋”,他就哄得她收回成命。

不管不顾,完全混蛋的样子。

等到晨光微熹,海面终于平息下来。

温凝睁开眼后脑子有一瞬空白。

她花了一些时间,才将脑子里断了片的记忆连起来。失去意识之前,耳朵里是谢之屿又哄又骗的话语。

死骗子。

醒来后眼睛干巴巴地眨了两下。

大概是身体缺水到了极致,眼泪终于空了。那种忽上忽下的不安也在悄无声息中被填满。

她吸了吸鼻子。

这么小的动静,男人居然能发现。搭在她腰上的手臂无声收拢,他在身后问:“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

好怪,她的嗓子不像她。

温凝轻轻地咳嗽一声。

搭在她身上的重量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斜后方递过来的一杯水。她就着他的手喝下去大半杯,快要冒烟的嗓子终于好受许多。

喝完水,她立即仰倒,将自己埋了回去。

几秒后,她难以忍受。

“谢之屿。”

“嗯。”

她说不出口。

这个混蛋睡前说的话真诚得不带一丝作假,居然就真的这么抱着她睡着。她不知道怎么在这种头脑清醒的情况下自若相处。

闭上眼,屈肘撞了他一下。

安静的空间里传来一瞬紊乱的呼吸,谢之屿凑过来,鼻息停她耳后。

他的落点不算温柔,甚至有些粗暴。

“怎么一醒就翻脸?”他善于检讨自己,一番思索之后不太开心地问,“有那么差劲吗?”

第90章 耳朵痣

一盏骤亮的床头灯下,温凝从耳朵红到了后颈。

纤薄的后背像弓似的绷着,不痛不痒地骂他一句,而后起身。

“去哪?”

男人语气里难掩餍足。

她随手扯了他被淋湿的乱糟糟的衣服披在身上,嗔怒:“洗澡。”

今天好昏头。

她曾少女怀春想过将来要与自己喜欢的人做这种事选很有纪念意义的一天,布置好房间,点燃香薰蜡烛,穿上垂坠又丝滑的睡衣,做好护肤,还要在手腕上点几滴香氛。总之的总之,真的这一天到来,她发现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只是一腔冲动。

冲动到她忘了所有为这一天安置的幻想。

冲动到冷汗热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已经狼狈不堪还要紧紧相拥。

现在冷静下来再想,的确生出一丝后悔。

后悔将来时过境迁,在某个微风暖阳的午后,她回忆起年轻时的事情,与她的丈夫、孩子不小心说到曾经澳岛的一位故人。或许那时会想起这一晚,想起这晚的不完美,也同时后悔没将最漂亮的自己交给他。

他将来回想起她来是什么样子呢?

温凝不知道。

鼻腔忽然一酸,她下床时绊到了自己。

所以抬头时眼睛红了也没有关系,她解释说:“这个床柱很碍事。”

“的确碍事。”谢之屿眼眸深沉地看着她,“不然我找人把它锯了。”

温凝用力提高唇角:“小题大做。”

洗手间的门被轻轻带上。

谢之屿盯着她消失的方向唇线平直。不知为什么,明明知道他们之间只有一门之隔,他的心却一阵紧过一阵,就好像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