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岛才是赌狗的天堂。

有些事没必要去蹚内陆的风险。

知道这个结果,一屋子的人都松了口气。

温凝最甚。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谢之屿不对。她甚至想过那位卓哥万一真的又犯了赌瘾,谢之屿会做出什么反应?

他的气息太沉,以至于让温凝觉得危险。

可是在这之前,她已经很久没再把“危险”两字同谢之屿联系起来了。

走出卓家的大门。

温凝快步追上谢之屿。

他那件白衬衫在短时间内长出好几道褶皱,被闷湿的空气熨着,松垮又落魄。

莫名的,温凝觉得他此刻心情与衬衫很像。

“你跟那位卓大哥是什么关系?”她问。

谢之屿脚步微顿,依然是那副说辞:“不熟的朋友。”

“骗鬼还差不多。”温凝说。

她慢条斯理地跟了几步,突然伸手,两指捏住他衬衣袖口,轻轻一拖。

微不足道的力气却把男人截停了。

他回眸,寡淡的表情落在她眼里。

温凝弯起眼:“反正我觉得他以后不会再赌。”

“理由?”

“他都十二年没赌了。”温凝一点点将心中猜测托盘而出,“我听说哮喘儿控制不好容易发育不良。你看卓哥他女儿,虽然瘦了点,但养得很好。灰扑扑的家,只有女儿穿得嫩色鲜亮。她眼睛很漂亮,也很干净,说起爸爸时全是信任。卓哥过口岸说不定就是为他女儿买药。你知道吗?人有盼头的时候是不会做傻事的。”

人有盼头的时候……

是不会做傻事的。

谢之屿反复咀嚼这句话。

他敛下眸光:“随你怎么说。”

“干嘛这副表情啊?”温凝松开拽他衣袖的手,侧身转到他身后,两只手掌覆在他后腰上轻轻推着他走了几步。

“谢之屿,我们来聊聊你吧。”温凝说,“你呢?那么厌恶赌徒,一开始为什么要替赌场做事?”

他并非脚步沉重,却并不抗拒身后推他的这股气力。

即便力量很小,几乎像在同他开玩笑一样。

他懒懒迈动步伐,一边迁就,一边回答她的问题:“没为什么,生活所迫。”

“那现在呢?”

现在?

他说:“习惯了。”

背后的力气松了一瞬,恼人的嗓音自身后响起:“谢之屿,我发现你这人嘴里一句实话没有!”

“过奖。”他笑。

“真无趣。”

女人忍了又忍,骂道。

到晚上,小钟打电话来给谢之屿汇报:“屿哥,卓刚回来了,刚过口岸。”

这通电话来的时候谢之屿正在弄一台布满灰尘的唱片机,他随手按下免提。

于是温凝免不了听到几句墙角。

他问:“耽搁这么久?”

“卓刚说过了口岸才发现手机掉了,先前联系的诊所地址和电话都在手机里,所以在那折腾了很久。”

“嗯。”

“之前那药小卓的咳嗽病控制得挺好,这次听说有新药,但数量不多,卓刚联系好急慌慌就去了,没来得及跟家里说。再加上手机又掉了,他身上只有一些葡币和回乡证。”小钟边说边听动静,没再听到谢之屿讲什么,于是又道,“卓刚还说谢谢谢先生关心。”

谢之屿把黑胶碟放上去,侧耳听了听唱片机的音。抽了空才对电话那头讲:“人到家你也回吧。”

“好,屿哥。”

等电话挂断,谢之屿一抬头,看到的就是咫尺之外、坐在沙发上的女人扬着高傲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