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凝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视线在他沉默的侧颜上停留片刻,凑近:“你们澳岛开个药费劲得要命,私人诊所又贵。说不定人家就是过口岸买药去了呢。手机找不到人也不能代表什么,走得太匆忙,没来得及充电。这些都有可能。”

她的气息很轻地从他身边掠过。

让谢之屿握之不及。

片刻后,他回神,用刻意压着的略显冷淡的声音说:“别觉得自己能揣测一个赌徒的心。”

“是,我不该揣测的。”温凝笃定地看着他,“可是你不也这么想吗?”

她同中午一样一针见血道破他的内心。

“谢之屿,最相信那位卓哥不会再犯的人明明是你。”

第62章 信念

谢之屿不相信卓刚。

他不信任何赌徒。

任何舌灿莲花都会在侥幸堆起的那一刻变成一片虚无。

可是他没办法。

他好像只能试图去相信,来拯救自己岌岌可危、即将崩塌了的世界。

十六岁那年第一次碰到卓刚,是在他曾经住过的老旧居民楼下。

那天警笛呼啸,灯光闪烁,他被围在嘈杂的人声中间,任由耳鸣不断袭击着他。

他听到人群中有人用看热闹的口吻问:“小孩,刚跳楼的是你妈妈?”

“死没死啊?”

“丢啊!去哪跳不好在这里,这下惨咯,这栋楼都要变凶宅。”

“嘿啊,倒了血霉才摊上这样的邻居。有点公德心去跳海不行吗?”

“听说人都搬走好久了还特地回来跳,真的晦气死了!我要是邻居我咒她死了也不好投胎哦。”

谢之屿麻木听完,转身。

他看到人群中有张比他更惨白的脸。

他朝那人瞥去一眼,那人脸色瞬间变得更白,混在红蓝白闪烁的灯里,宛如鬼魅。

那个人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走近了,又像被捏住了喉咙,只发出呜呜的吞咽声。

那是他对卓刚的第一印象。

后来谢之屿才知道,卓刚也是赌徒。他以前玩儿得不大,常出没在一些小赌场,每次输光口袋里的钱就作罢。那天遇见,是卓刚人生中赢的最大的一把。

卓刚自觉当天运气极佳,于是一时头昏脑热,急匆匆回家取了存折,打算趁着运气没消赶紧梭哈一把。

牌友在电话里不断催,他说着“叼你”一路小跑加疾行。满脑子想的都是赚来的钱要先添置一张婴儿床,全新的,不要二手,用漂亮的枫木色。还要重新装修家里的房,弄出儿童间,粉色的,有城堡和蓬蓬纱。

思绪过半,耳边突然听到嘭得一声重击。

卓刚扬着一张大笑脸回头,映入眼帘的便是水泥地上溅开的脑花。一个女人以扭曲的姿势趴在地面上,四肢仿佛脱了线的破布娃娃。红色液体正从破布娃娃断裂处潺潺流出。

笑瞬间僵在了脸上,嘴角抽搐几下。

他怕极了,可越是怕,越挪不开眼。

他在逐渐睁圆的瞳孔里看到女人残缺的两根手指,一秒,两秒,三秒……身体更强烈地颤抖起来。

旁人不知道他却清楚。

一些老赖和赌徒,赌到最后都走上了缺胳膊断腿的路。他在地下赌场见过好几个类似的。赢的时候,断指甚至是他们的勋章。

他们会得意地说:“看到没,当年连这个都输过,你大佬我什么场面没见过?”

视线死死定在那处断指,卓刚腿软得几乎跪倒在地。

仿佛走在万里晴空下突然被一场冰雨浇透。

人傻了,却也清醒了。

“啊啊啊啊啊!”

周围传来后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