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只愿……愿新朝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愿新朝能让百姓丰衣足食,愿……新朝,盛世昌隆!”
“兴哀帝”虔诚得几乎天真,他天真地期望着,开国新君比他厉害,比他爱民,是一位他所不能比肩的明君。
为此,他纵是一死,又何妨?
历史教授扮演的副将哭得台词都忘了。
“兴哀帝”还在认真地叮嘱着,他道:“你带着他们早早走,明日就走,不要等新君打进京城。”
历史教授扮演的副将拼命摇头,下意识地表示着拒绝。
“朕走不了,也不能走,朕得给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啊。”
“兴哀帝”眼中的泪珠,终于轻轻落下。他神情寂寥萧瑟,却又含着柔情万千。
历史教授扮演的副将哭得一塌糊涂。
“兴哀帝”轻柔地用袖子给他擦脸,温柔地道:“走吧,等新朝廷建立了,你便替朕去看看,看百姓有没有安享太平,看边疆是不是再无兵戈,看看这新的太平盛世。”
他说这话时,所有的遗憾、寂寥、哀伤、悲凉,都消失不见了。他的眼里只剩下明亮的光,是对他死后那一片朗朗乾坤的憧憬。
憧憬得如此天真,天真到显得这亡国之景,都是这样的讽刺。
憧憬得如此认真,认真到让人觉得,他这个亡国之君,是这么不可思议、无法理解。
“朕做不到的,他做到了,朕也能瞑目了。”
“兴哀帝”的语气温和而释然,他侧首一笑,一如往昔,灿若骄阳。
那一笑,就是永恒。宛如铭刻书册的历史。
编剧已经哭得稀里哗啦,脑子里全是史料对太子时期的兴哀帝的记载。
温雅的太子心肠软,不舍得小太监起夜,就偷偷吃冰冷的糕点,喝冰冷的茶,把自己折腾病了,还不敢说。
温柔的太子性情柔和,不舍得叫醒讲课讲到一半睡着的太傅,就拿着扇子,轻轻地给太傅扇风,让劳累的太傅,在夏日也能舒心地好眠。
温情的太子很负责,不舍得妃子思家,每次过节,都会偷偷陪着妃子回家团聚。被太傅抓到板着脸教训,他就乖乖地认错,然后下次还敢继续做。
温暖的太子很心软,不舍得将士们马革裹尸还,看到将军身上的伤,会难过地哭泣。
太子问将军:“孤能做什么?”
将军说:“粮草,大军在外,决不能断了粮草。”
太子记住了。
于是,他后来执剑刺奸臣,以死相逼,只为不断绝大军的粮草。
然而,将军还是没能回来,大军一败涂地。
温柔的太子,仁慈悲悯的皇帝,被硬生生打断了脊梁,从此只能以昏君之名,去保护他的臣民。
至死,都顶着昏君之名。
若不是齐太.祖,后世连他的温柔都不会知道,他的一切仁慈,都将泯灭在历史长河之中,无人知晓,只剩下万载骂名。
陛下,何辜?
是啊,何辜啊!
编剧哭得涕泪横流,心中是满满的意难平。正是这份意难平,才让他在看过史料后,写出了《兴亡》的剧本。
兴亡兴亡,大兴之亡,可怪君王?
终究是,意难平!
编剧已经哭惨了,旁边的王导和制片人等人也不好受,一个个擦眼泪的擦眼泪,撸鼻涕的撸鼻涕。
再加上哭到大喘气的历史教授,整个会议室一片愁云惨淡。
云扶摇演完后,缓了好一会才出戏。
结果她一睁眼,就见众人哭成一片,压根没人搭理她。
云扶摇茫然又无辜地眨了眨眼,迟疑地问道:“导演,我接下来该试镜哪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