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恒直挺挺地躺在积雪上,愣愣地还没反应过来,看着简茜棠用冻得通红的手一圈一圈地扯紧布条,绑住他的膝盖。

少女如瀑青丝披在肩头,像墨染的丝缎,因雪花的沾染而湿冷,白到透明的脸蛋显得憔悴虚弱,双眸却清亮,散发出执拗的生命力。

他难道是要死了吗……都出现幻觉了。

简茜棠看容恒醒了但不说话,怕他又昏睡过去,手上一边忙着,故意笑问他:“容公子,今天扣了我多少分了?”

容恒的眼神稍微清醒了两分,思绪渐渐回归后才哑涩地开口:“都是别人的未婚妻了,你还在乎这个?呵,我早扣光了,一分都没给你剩。”

“怎么就扣光了?我才看到扣了两分!”

她还敢提!

跟着思绪一起回来的是满腔的抵触情绪,容恒面色苍白,再次气结起来。

这女人狡猾奸诈,阳奉阴违,昨晚贴在他床边主动承诺要和计煊分手,还说分手了就来追他,嘴里一套套天花乱坠的比谁都好听,转头就送给他这么大的“惊喜”。

容恒素来恨极别人欺骗他,又因为这个人是简茜棠,恨意都变得不纯粹。

她百般黏着那个男人小意讨好,在餐桌上展露出的亲近维护之态都是自然流露,半点不掺假,哪里是她扯谎哄骗他说的要分手的样子。

容恒被独自忘在一旁,皮囊下翻江倒海的情绪何止是恨。

更何况他已经看在她恳求的面子上,对计煊很容忍了,是计煊不知死活,再三刺激他。

计煊占有过她,以容恒的性子,不挖个坑把他埋了都算宰相肚里能撑船了。他反倒以她的未来丈夫自居,在他面前故意挑衅。

这还要他怎么忍?

容恒肺腑里又是一阵搅动血气的怒意,不禁咳了咳。

看着为他忙前忙后的简茜棠,容恒顿了顿,带刺的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只能挤出一句酸楚的自嘲:“反正我受伤了,你何必管我,现在自己跑还来得及。”

他怨恨自己,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简茜棠眼都不抬,继续专注地将他的膝盖固定好,“不行,容公子今天对我误会太大了,我得抓住机会挽救一下我的形象分。”

容恒不料她还敢说是误会,真当他是傻子那么好骗?

猫眼石的瞳孔竖成一根针紧盯着她,失去血色的嘴唇紧紧抿住:

“你别再想诓骗我,我不会再相信你的!”

“是吗,这么恨我啊?只可惜……”

简茜棠笑了笑,抬头看了眼远处的雪原,有点恶劣地跟他笑道:

“容公子你现在落到我手里,只能靠我了,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对我再不满也受着。”

简茜棠包好了他的腿,用尽全力将他从雪地里托起来,容恒咬紧牙关,眉头拧得死紧,但终究没有发出半点呻吟。

他的身体靠在简茜棠的肩膀上,重量几乎压得她跟跄了一下。

简茜棠也学他嘴毒刻薄:“能站住就好,不然我搬不动你,只能把你扔这儿,你就真的要准备死在这了。”

容恒面色微微一白,手指动了动,捏着她的衣角不动声色地攥得紧紧的。

简茜棠见状,愉快地翘了下唇角,扶住他的胳膊更紧,心里略微庆幸。

能站住就不会有太大问题,否则容少爷为了救她断了腿,罪过太大了,这个人情她无论如何也担待不起。

夜色降临,野林温度更低了,很快就要超过他们的衣物的御寒阈值,得赶紧找个地方避寒。

简茜棠扶着容恒搭在自己肩膀上,一瘸一拐地往高处走,她刚刚已经看好了那里有个避风的洞,至少可以先待一会,想办法生个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