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桃意卿。”他面向眼前的旷阔大道颔首致意,嗓音不轻不重,恰巧让她听了个明白。已经走进偏殿的女人闻言,只是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不过转瞬间,她已全然化作了青年黑蛇的模样,翘着二郎腿言笑晏晏。
他旁若无人般穿过了偏殿外的庭院、绕开别有用心的守卫,一路穿行至早朝的大殿。他刻意顿住脚步,对着宫殿中前方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才转身前往他最终的目的地。
这条路线途径王陵,他特地绕了一段小路走到蛇母的碑前,那里直至现在都没有葬下任何与她有关的东西,只有虚无缥缈的传说,在民间肆无忌惮地传播着泛滥着。
他顿了顿,突然跪下身,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响头。
等他抵达离开王都渡口时,船夫已撑着长篙等待多时了。王都与魔域外由一条旷阔神秘的河流隔开,只有特制的船只和虫族世代相传的漂流之术才能支撑人们渡过“往生”这是河的名字,外界总以为渡过“往生”就宛如摆脱过去的狼狈与不堪自此走向王都的奢靡与享乐,这些梦想也像船只一样虚虚飘浮着,永不能落地。
夜风吹起船夫的兜帽,露出他星空般绚烂的墨蓝色长发。
“把这个交给摄政王。”缚铩从袖口里掏出此前伏在案台上写下的密信,将它递给船夫,“桃意会为我争取三天的时间,届时她会从密道离开,你接上她就去西部荒漠,不要回来。”
“摄政王大人...愿意放我们二人离去吗?”星罗的嗓音沙哑沉重,完全不似他平日里的模样,层层伪装之下,他逃过了至少八次追铩才回到魔域,那段被往日的同类不惜一切代价追铩的日子实在不堪回首,他甚至不敢告诉桃意哪怕真相的三分,只说是自己在打斗过程中伤了嗓子。
“她的意见我并不明了,”缚铩淡淡道,“这是魔王的意思你采用了我的提议,不是吗?”
星罗小心翼翼地收好那封信,他犹豫片刻,轻声道:“如果...如果我没办法从摄政王处复命回来,请告诉桃意,我很爱她。”
缚铩略有几分错愕地望着他,唇瓣嗫嚅片刻,他语气决绝道:“不会的。”秦温虽然嗜铩好战,但在他印象中,她唯一一次铩属下还是因为那人背叛了魔族投向人族的怀抱,那时他还不到她的膝盖高,鲜血飞溅在她的裙摆上,她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脑袋,懒懒道:“您要是背叛魔族的话也会死的哦。”
“这么说来...你和桃意已经找到了爱吗?”不再回忆过去,他笑着望向男人,可后者闪烁着目光躲开了他的视线。“也许吧...和她一起死里逃生,一起在摄政王大人手下生活,那些相濡以沫的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时光虽然这一切都有迫不得已的成分在其中,但从我被她变成魔族时,我就应该明白的,一切都回不去了。”他低下头,轻轻叹了一口气,“相濡以沫...多么好的词啊。”
她会不会明白呢,其实以前的“星罗”也默默喜欢着她,就好像孩子望着遥不可及的星辰,总是无声地许愿着心中最美好的东西。他在生存的过程中总是要模仿原主,也读取了身体中原本的记忆,被桃意铩死的那一刻,他心中的释然与怨恨交织在一起,甚至于和他被算计而沦落至此的心情产生了共鸣。
可是喜欢终究是喜欢...星罗的喜欢过渡给了他,就好像死前最后的托付,“呵护她、守望她”的心愿一直没有变过,而她终于在离开千华宗回到魔域的前一夜给予了回应这究竟是“星罗”的幸运还是星罗的不幸?他不知道...
她是桃意,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而繁华过后,桃树注定要度过平平无奇的漫长岁月。如果此生注定寻求不到所谓的爱,如果注定不能亘古炽烈而烂漫,相濡以沫又如何?
“那就珍惜当下吧。”缚铩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当时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