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的呻吟。

当夜有宴席,由头是贺青砚调任颐市,冯露薇也在颐市就读,为他们二人接风洗尘。贺青砚缺席后,何钧向他汇报称,冯露薇也没有露面。

冯露薇会来到颐市,根本就是因为他。贺青砚愤怒且难堪,这对于他是故技重施,可他竟然直直坠入陷阱。

然后是可怜,他第一次品尝到怜悯,从他心里迸发,酸涩的扭痛敲击他的骨骼。冯露薇从未对他说过“救救我”,他知道向他求救的另有其人。

贺青砚想救她。他仅仅推迟公开的时间,和冯毓伊说,“推迟、待定。”

为了避免再次闯入陷阱,他开始安排人手监控冯家人的动态,包括冯露薇每天的行程,家里人打给她的电话。

半年过去,他熟悉冯露薇的作息和喜好,如同熟悉他掌纹的每一道曲折,也终于确定一件事那确实是意外,一心求稳的冯炳没有胆量冒险献女。

这样很好,贺青砚告诉自己,他可以弥补曾经不慎跑出的阴暗人格,把她当作普通的晚辈,一个需要保护和关心的小女孩,尽可能满足她的愿望。

可他无法判断,看见她后背伤口时,难以遏制伸出的手,究竟出于哪种情绪。正如他找到在山上淋雨的她时,分明可以将她独自放在缆车上,却偏偏抱着她一路下山。

关心晚辈的伤情,这样的冲动应当属于正常人伦范畴。

空气静了数秒,贺青砚垂脸往下,面容沉入光线晦暗处,镜中照不出他的表情。

冯露薇对这种状况束手无策,呆呆地通过镜子看他。他似乎在辨认,或者思索,总之沉默着盯住她的后背,片刻后艰难地舒了口气。

“怎么弄伤的?”他的声音贴在耳后传来,声线比白水寡淡。

冯露薇闭了闭眼,接受她后背丑陋的杰作,“镊子刮的。”

浴室空间并不狭窄,冯露薇却憋得紧。她只能往正前方看,镜面框住他们,目睹镜框边缘的彩虹弧光将他们装载,雾气从玻璃镜面退潮,他们的身体落入夜晚的冷光,一前一后、一大一小,肉体好像融在一起。

“哪个镊子?”贺青砚又问。

他向左看、向右看,寻找带血的镊子,偏偏不看她。

“这个。”冯露薇指向右手边,银色的镊子藏在水龙头暗影中,血迹微乎其微。

贺青砚把镊子拿起来,一层淡淡的血味儿飘起。他仔细盯着看,不是铁质也没有锈迹,可以排除破伤风的危险。

于是又看回她的后背,划伤的皮肤周围粘着纹身贴残片,必须清理干净,否则伤口也许会感染。

“忍一忍。”贺青砚低声说。

“啊?”冯露薇大脑一片空白。

因为贺青砚的左手忽然向下,按在她的蝴蝶骨中间,压住皮肤细长的伤口,又痛又痒的感觉随他的体温反哺她的心口。

冯露薇浑身一颤,酒精棉片盖上来,浸泡她背脊破损的小恶魔,丝丝缕缕凉意渗进她的伤口处,针尖般灼人的痛感往伤口深处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