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黑又沉,像吸满了水的海绵。

林酒眠漫无目的地游荡,像只没有家的野猫。天空中不知何时下起了绵密的雨,他抬头看了看天,拢起薄薄的外套。

雨下得越来越冷,冻雨就像从天空中落下的冰,外衣被雨水浸透了,紧紧黏在他的身上,几乎冷进了骨头里。

很冷,很饿,脚踝上的伤口也开始流下暗红色的血,钝钝地疼。

他不知道哪里可以去,心里又隐隐约约有一个选项,那里就像海雾中的灯塔,对他有莫名的吸引力,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很抗拒会在那里见到的人。

哦,他想起来了,是墨衷。

他好像是和墨衷闹了别扭,他不想见到墨衷,墨衷也一定不想见到他。

双腿像是不听使唤似的,他停在了安全屋的屋顶。

灯没有亮着。

灯当然不会亮,天窗上挂着的老式蒸汽煤油灯光线熹微,没有任何照明的作用,唯一的用处就是墨衷挂着,通知林酒眠他在家,可以进。

但他是个小偷,小偷的意思是可以去世界上的任何地方,无需那里的主人允许或邀请。

林酒眠伸出几乎要冻僵的手指,摸了摸冰冷的天窗玻璃。

墨衷不是好东西,但罐头是,温暖的热汤是,软和的毛毯与镇痛的药膏都是。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愿意见墨衷,但至少现在他愿意吃点东西,休息一下,而没有地方比这里更合适了。

林酒眠哈着白气,小心翼翼地打开天窗,翻身进了屋。

屋内有浓重的烟味。

林酒眠咳嗽几声,疑心是起了火,突然,黑暗的屋子亮堂了。

墨衷叼着烟,随意坐在林酒眠总窝着的沙发上。透过云雾缭绕的烟气,墨衷那双黑沉沉的双眼死死盯着他。

林酒眠一惊,被监视的恐惧感和不请自来的尴尬瞬间笼罩了他。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又直起身,不肯在气势上输他一头。

他只知道他们或许是在吵架,寒冷和疲惫从骨头里爆发出来,林酒眠突然觉得很累也很委屈,就像长途跋涉的旅人,回到了家却发现面目全非。

“可你是自己要走的。”墨衷突然开口,“是你背弃了我。”

墨衷没再等林酒眠开口说话,而是径直越过了他,像是对他的辩解或谎言没有任何兴趣。

厨房传来熟悉的食物香味,墨衷端着一碗阳春面,轻轻搁在了桌上,把筷子递到林酒眠手心里。

面汤暖热,青绿色的小葱断口是新鲜的汁水,面条根根劲道弹牙,这一切都漂浮在氤氲的热气里,林酒眠忍不住舔了舔牙齿。

墨衷坐在他身边,把他的脚踝抬到自己的膝盖上,像是在给他检查伤口。

他低头扒了口面条,食物的味道安宁又舒心,饥肠辘辘的感觉被香味一激更加明显,林酒眠偷眼去看墨衷的脸色,只能看见清晰分明的下颌线。

“啊”

林酒眠手一抖,筷子落到了地上,脚踝上传来剧痛!

墨衷并没有在为他清理伤口,他的脚踝上,赫然有一条金色的锁链,穿过伤口,牢牢锁在了他的身体上!

“好痛!痛……你在干什么!”林酒眠又惊又怒,他想把那段锁链扯下,却发现怎么都无法移动它分毫。林酒眠气得要打他,却无论如何也伤不到墨衷分毫。

墨衷低头亲吻他流血不止的脚踝,脸上的表情是令人心悸的狂热与扭曲。

“抓住你了。”年轻的alpha轻声说道:“你是我的,你是我……”

林酒眠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后背都已经完全被冷汗浸透了。

舷窗外明明暗暗的光影在他的脸上划过,林酒眠头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