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师。”商珠亲手给他奉上了茶。
燕鸿接茶,看了眼她的额,问:“伤可好些了?”
“本就是小伤,没妨碍的。”商珠恭敬跪下,敛目道:“学生此次给老师添了麻烦,坏了老师的事,还未曾请罪,学生该罚。”
燕鸿打量她这间前厅,还比不上寻常官宦的一间厢房大,微微沉气:“起来吧。罚了你,今年博学科还得照常举办,现下考生都已陆续入京了。”
商珠欲再言,燕鸿抬手止住了她,话间也并无责怪她的意思:“此局林荆璞在暗,我在明。从造势女子学院起,便都是由他先挑起的,致使吾等招招被动,你我皆成了他手中玩弄之棋。而他既要布局,自是算好了每一处要害。”
商珠抿唇,直挺挺地起身,听见外头又落雨了。
燕鸿呷了口茶水,又稳声说:“当年也是为师的疏忽,以为杀了林鸣璋那位深得民心的‘贤太子’,殷朝诸人就再掀不起天。不想过了这短短七年,中原余孽之势尚颓,可林荆璞的气候已成,他有心性有手段,还能忍辱负重甘居敌朝檐下,绝非是宵小之辈。他比起当年的林鸣璋,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商珠欲宽慰道:“殷朝覆灭时,他们倾举国之力才保下的林荆璞。他当年尚幼,这些年由伍修贤一手调养大,老师哪能预料到这许多?”
燕鸿起身步入闲庭,望着屋檐雨滴,积水成洼,喉间霎时生冷:“这些年为师的心血都倾注于改制世家之弊中,最疏忽的并非是林荆璞,哪怕是要提防他,还是要杀他,都算不得什么一等一的难事。”
“老师……”
“最疏忽的,还是自家天子。”燕鸿嘲弄之中带着丝鄙夷的欣慰,神色尤其复杂,又问她:“你觉得,咱们的皇帝,是个什么样的皇帝?”
商珠思索道:“看似年少昏聩,实则……”
她噤口,不敢贸然往下说。
燕鸿便接上她的话:“所幸启朝是新朝,先帝不懂帝王心术,又走得匆忙,没为他在朝中铺好路。可皇上先前培植宦官之势时克制冷静,内府一败,他便能立刻跟着诸人去叼一口肥肉。何况在林荆璞入京半年前,廊春坊对面的那家女子学社便已开着了,又哪只是林荆璞一人的筹谋。”
他怎会不知魏绎这些年在朝堂上得过且过,心里揣得又是什么鬼胎。
燕鸿知道这些年自己在做什么,压制世家,势必要挟制皇权。他或许早盼着有一日与魏绎的较量,可这一日到时,又来势凶猛,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
“恢复科举,他俨然是向本相下了战书,与林荆璞站在了一处。”
商珠皱眉:“那老师打算要应对?”
几颗雨滴落在燕鸿掌心,掐碎了不见影,他冷冷挽袖:“不急。既是小辈,让他一招又何妨?邵尚书已从蓟州启程回京了,此事还无须我费心。先由他们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