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唯圆月一轮。林荆璞稳步登上了西北边的皇宫城墙,此处的禁军皆已被调离,数百米之内无人把守。

谢裳裳正在城墙上等他。

她摘下帷帽,岁月苍老红颜,抹不走她的书香傲骨,她扭头望着林荆璞,眼底徒生了一丝悲凉,却和蔼笑着:“阿璞,你瘦了。”

林荆璞一拜:“让夫人操心了。”

谢裳裳凭眺远方,飞鹭穿梭于黑白交接的层云中穿梭,风渐起,两人的宽袖飞舞,都兜不住邺京城变幻的风云。

“阿璞,此番我来邺京既是答应要帮你,也是你亚父想劝你一同回去。”谢裳裳顿了顿,疼惜地握住了他的手背:“但去留,全凭你意。”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1]”林荆璞迎风而念,又稳声道:“邺京是我旧乡,脚下便是故园。”

“故园风景旧,迢迢祭亡人。”

谢裳裳望着满城京华的灯火,忽起了诗兴,凭栏而笑:“你亚父是忧心皇裔安危,怕你在邺京受屈辱、丢性命。可你是天命之子,为天下苍生入虎狼窝中斡旋,是你之职责,你若是吃不得这份苦,用万千人堆砌堡垒保你的性命,苟活于世又有何用?虽说要复国并非只有这一条路可走,而群狼环伺,方见英雄本色。阿璞,你长大了。”

林荆璞没看城墙下的黎民万家,而是眺望着西北无际的天,他眉间蹙起了浓墨重彩的愁绪,反而衬得他清秀的五官如玉雕琢。

“这七年来中原战乱式微,北方势力便趁机崛起,南方三郡又趁着殷亡之际自立为王,燕鸿在邺京把持启帝作威,我们则遁于暗无天日,无处可依。这天下已快沦为人人皆可瓜分而食之物,天命在这世道中真算不得什么。”

谢裳裳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欣慰道:“阿璞,你站得高,便看得远。最怕的是困囿于暗处,心也沉寂死去了。”

林荆璞温柔笑了,将她的披风往上提了提,问:“夫人近来可有新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