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林荆璞平日里的手段,是把人亲手埋进?坟墓里都不肯沾半点晦气的。可他此次却这般招摇,摆明是故意要引起众怒。

“二爷要杀谁?”宁为钧一凛:难不成,是那个李绘?”

林荆璞指尖摩挲掉了枝上的花瓣:“你还记得柳佑携林珙姜熹逃难到凉州时,启朝有人不远千里给他送去了火门枪,亚父因此没能留下全尸。燕鸿余党一直死而不绝,逮着机会就来搅一趟浑水,我派人查过这个李绘,确实可疑。”

宁为钧迟疑,认为不妥:“二爷不肯造粮仓,甘愿让百官对您口诛笔伐,只是为诱出那协同谋害伍老的凶手?如若只是要以牙还牙、杀人构陷,以二爷的本事有千百种方法,何须大费周折,还牵扯上前?线将士的性命?”

“你忘了,我是个不配有恨的人”

林荆璞驻足回过头,淡淡说:“燕鸿已经成了史书里的名字,启朝仅剩的那几颗毒瘤早已不足为惧。春闱科考,建立西斋,掌揽户部、吏部、刑部大权,世人以为魏绎做不成的事,他不也都一一做成了。我独身留在邺京监国,并无他求,只是想助他早日凯旋。”

宁为钧的心倏忽落下,又有一股莫名的惆怅在心中翻涌不断,拧眉道:“二爷莫不是真的将心都交……”

林荆璞的掌间只剩下半截枯枝,有意打断宁为钧的质问:“我与魏绎都不想打持久战,攻打三郡,不可能靠搜刮民脂民膏来拖延时间。”

宁为钧心底叹了一口气,半晌,才稍缓和心情?,说:“那二爷与启帝原是打算如何?”

“造船,”林荆璞清冷却坚定:“造能够承载将士横渡离江的船,乃至能抵御火门枪轰击的大船。”

如今的战舰皆是用一层铜皮包裹的木龙骨所制,虽轻巧便捷,但绝不是作战的利器。启朝军队需要更坚实的船,也就意味着需要更多的铜。

这么多?的铜从何而来?

除了皇家与私商生产的铜矿,只有市面上流通的铜币、乃至各大佛寺中的佛像。林荆璞与魏绎必须使用非常之手段,才能确保船只材料源源不断的供应。

“这批船只魏绎已命人暗中制造了一年多的时间,完工在即,所以国库是真没钱。让他们的怨气都冲着我来,买铜偷铜一事才不会被人察觉。”

说着,林荆璞望起了腕上的百岁缕:“就看魏绎的大军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了。”

第117章 朝阳 少时求功名,老来求太平。

允州今年没怎么下雪,天气湿冷砭骨。两万启军驻守在允州边境,日以继夜地挖好了两道壕沟,在营外设好了拒马,营中之人仍是悬心吊胆,夜不能寐。

将士们常能听见隔岸的矮山传来狼嚎。

那里有饿狼,但比狼更危险的是敌人。

万奋的兵马已临境驻扎三日,虎视眈眈。据探子回报,对面至少有两万人,且全是精锐。南殷朝廷不甘愿只是打一场防守战,他们倾尽了大殷余党与三郡的财力兵力,是要孤注一掷就从这片曾属于大殷的丰饶水乡开始,为他们的太后皇上?夺回万里疆土。

曹问青奉旨带兵镇守允州最外围的防线,南殷兵若想要入侵允州半步,杀入中原,就必须踩着曹家军的尸体过去。

今夜的狼嚎声格外凄悲狠戾。

曹问青与属下们在营外的篝火旁围坐,他们没有谈及军情朝政,只是畅怀地喝酒吃肉。

曹游爱吹牛,一不留神将鱼烤得有些焦了,嫌弃着偷将那条焦鱼放进了曹双的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