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手术又延长了一个多小时。

越等到最后,越觉得连呼吸都开始滞涩。

手术灯终于暗下,有医生走了出来,傅游年才站起身去问:怎么样?

他甚至不太敢去听那个回答。

手术还是比较顺利的,别太担心,医生说,中间出了点意外,出血的症状已经控制住了,患者还在昏迷,明后天能醒来就好,然后再接着后期的康复治疗。

我能去看看么?傅游年又追问了一句。

不能进去,在外面看一眼可以的,医生接着说,但最好先别探视,以免病人情绪不稳定。

傅游年就过去隔着窗玻璃看了看,郁奚确实还没醒,脸颊本来就已经很消瘦,又戴着氧气罩,显得多半张脸都被覆盖着,傅游年只能勉强看到他的眼睛,露出的那一点皮肤白到透明,有种虚弱的质感。

你要不去休息一下吧?罗辰跟着他过去,说,就到郁奚之前病房那边休息一下,我和杨姐在这儿待着,要是他醒了,就给你打电话。

傅游年摇了摇头,目光又在郁奚身上停留了几分钟,才回过头说:我不困。

罗辰也拿他没办法。

郁奚是早上开始做的手术,结束送到重症监护室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他们都还没吃饭。

郁老爷子身体撑不住,听说郁奚暂时平安无事,就先回去休息。

其余人也不用都留在这里,除了他们三个之外,只有路湛还在。

罗辰下楼去买了几份盒饭。

傅游年接了过去,但还是没什么胃口。

勉强吃了一点,又起身过去想看看郁奚有没有醒。

医生说明后天能醒来就好,如果醒不来,其实又是新一轮的危险。傅游年不敢期待得太早,他已经无数次演练,勉强做好了郁奚会在手术过程中离开他的准备,但他无法接受满腔期待后的落空,那比直接失去更让他觉得难受。

他就在一直守在走廊里。

偶尔困了就靠着椅背小憩一会儿,饿了让李尧来给他送一点饭,稍微吃几口又放下,用来维持体力。

郁奚没有在医生说的时间里醒来。

傅游年等了整整三天,郁奚都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听到护士说中间醒过一次,但时间很短暂,连目光都还没对上焦距,意识昏沉,就又昏迷了过去。

但还算庆幸的是,熬过了最初的危险期,到目前为止没有出现任何排异反应。

高中的时候,傅游年看到过隔壁病房的人做骨髓移植手术。过程要比郁奚的手术顺利太多,时间也短,没有耗这么久,而且手术结束后的前两天都没有出现别的症状。

他的家里人都以为没事了,连医生其实都算是稍微松了口气,尽管后期更需要精心照顾,但起码渡过了一道死门关。

谁能知道,就在第三天晚上,突然间出现了严重的排异反应,肝功能异常,再加上本身的旧病发作,没到凌晨就停止了呼吸。

晚上罗辰看傅游年还不打算走,就留下来陪他待了一会儿。

我听张斐然说,要拿那部戏去柏林电影节参奖?罗辰随口找话跟他聊。

嗯,傅游年说,前段时间出了成片,应该会在国外首映。

能上就行,罗辰对他说,下一次电影节反正也是明年三月份的事儿,来得及,到时候带他过去玩。

他说想去摩尔曼斯克。傅游年忽然想起,有一次他带郁奚去看夜间烟火表演时,郁奚对他说的话。

摩尔曼斯克是一处终年不冻港。

那里有一条沿着雪原一路开去的有轨电车,可以到城市的制高点。

郁奚曾经很想死在那里。

他没有去过,但是看过很多的视频,俯身鸟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