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姜小允就愣住了。

客人的脸是苍白的，嘴唇没什么颜色，鼻子长得很高，而眼睛居然不是黑色，是一种似乎陷进去了的蓝色。

洋人的长相真是奇怪，却又是好看的。

姜小允缩了缩脖子，着急忙慌挪到客人脚边跪着，小心翼翼倒好茶水，又站回原处。他把两只手缴在一起扣着，头垂得低低的，不敢说话。

这时候有下人来禀报，说是楼上有老爷电话来了。

关英闵的眉头一下子往中间皱了，不过很快又松开。

他对西桥说，“抱歉，我先失陪一下，稍后我们可以去书房商议。”

西桥仍然是笑着，十分好说话的，“好的，你去忙吧。”

关英闵从沙发上起身，路过姜小允身边时，瞥了一眼。

今天没有往常热，姜小允没穿小褂子，穿的是一身下人衣裳，蓝衣黑裤小布鞋，虽然瞧着瘦小，却也显得白净。

姜小允闻到了一股香味，他闻出这是大少爷的味道，忍不住偷偷瞧了一眼，好在这回没有对上眼。

等着大少爷从他身边走过去，终于堪堪松了一口气。

说来，以往大少爷都要顺手摸摸他，今儿应该是客人在，大少爷才没有摸他的。

姜小允心里有一个猜测，大少爷应该也是喜欢客人，所以不想叫客人知道这些事。

他叹出一口气。

气来不及叹完，他又听到客人说话了。

“你过来。”

姜小允先是一僵，随后有点疑惑，左右看看，周边没有别人，只剩下他一个。

客人叫他做什么呢？

姜小允远远地看着客人，只看见客人脸上笑着，似乎真是在等他。

他想了想，这位客人是洋人大老板的儿子，他一个小下人，不能不听话，于是就慢慢挪过去。

客人坐着，他就不能站着。这是规矩，奴才和主子说话，姿态不能比主子高，不然就是不敬。

原先姜小允不知道有这回事，知道以后才明白为什么厨师和管事总是要弯着腰，恨不得把头弯进地里一样。

姜小允轻轻跪到客人脚边，仰着头，捏着手心，从喉咙里挤出几个音节。

“啊，原来你是哑巴。”西桥说了一句。

姜小允点头，他有点害怕，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香气。他又吸几下才反应过来，是客人身上的香水味道。

他想，原来客人也是喷香水的，只是味道和大少爷不一样。

西桥见他跟小狗崽似的，实在有些好笑。

西桥似乎想到什么，把手放进西服口袋里摸了几下，拿出东西递到姜小允面前。姜小允正想着事情，看到有一只手突然伸过来，结结实实地吓他一跳。他原来挨打挨多了，总归是害怕这种手脚。

他后退一些，脸也有点儿发白。

西桥不知道他怎么了，和他解释，“巧克力糖，吃不吃？”

姜小允脸上茫然了。

什么……糖？

不是要打他，是要请他吃糖？

见他傻愣愣地不回话，西桥笑了笑，“这是甜的，很好吃，你吃不吃？”

第六章 雏儿

姜小允忍不住又去看这位客人。

客人离他很近，于是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客人身上穿着一身黑西服，脚上踩的是红底黑皮鞋。金灿灿的头发，蓝汪的一双眼，怎么瞧都是有钱人的派头，一般人惹不起的洋人老板。

更何况这里是租界，洋人横行的地界。

姜小允没胆子接这种人的糖，摇了摇头，摆手表示自己不吃。

西桥没料到这小哑巴会不要，倒觉得有意思起来，面上笑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