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旨!”
……
这一道圣旨下去,翟秦再也抗旨不成,半月之后,便乘坐马车回到了京城。皇上本来是想将他安置在宫里,让御医为他精心调养,只宫闱多是女眷,为避嫌便听从皇后的意思,腾出皇后本家在京城的一处宅邸安置翟秦,每日派御医出宫问诊。翟秦在京城也有宅邸,只他几年都难得回去一次,府中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况且离王宫又远,不便御医诊治。皇后的安排,一是方便精心照顾,二是也能显出对翟家的隆宠。
在宫里做三皇子伴读的翟临,也得了特许出宫陪伴。
翟临在半月前便知道皇上下的旨意,他还以为自己老子是要死在边陲了,得知今日还朝,早早便出宫守在宅邸外。等到四匹马拉就的马车,在重重精兵护卫下来到面前,翟临便迫不及待去掀马车的帘子往里面去看,“爹”
在马背上纵横半载,如今却因为病了被迫遵旨坐了半月马车的翟将军,感到马车停下也是火烧屁股一样的钻了出来。
两人额头相碰,俱是一怔。
“爹,你没死?”
翟将军闻言,眼睛瞪的浑圆,“你这浑小子,咒你老子死?!”
翟临看他精神隽烁的劲儿,实在不像是他想的只剩一口气的人。只翟将军气势如虹,却到底有伤在身,站在马车上与半年未见的逆子对视片刻之后,便直直栽倒下来。翟临连忙伸手扶他,旁边也有人来帮忙。翟临知道他是腿疾犯了,从前每到寒冬腊月,他双腿便疼痛难忍。翟临将他搀进府邸,等候着的御医,便一个一个的上来替翟秦号脉。
只这些御医,平日里治些娘娘的金贵病易如反掌,治这翟秦的武夫病,便一个围着一个的商议,久久不敢做决定。
翟临听他们说的这药方那药方,这不妥那不妥,头都大了,直接横身挡过来,“烧一盆开水来,再弄两筐木炭。”
御医面面相觑。
“去啊。”
过了一会儿,下人捧着盛着滚烫热水的铜盆走了进来,一人挑着两筐木炭,翟临双手接过铜盆,单膝蹲在翟秦面前,跟从前一样,将他老子的裤腿卷起来,直按着他的双腿进了铜盆里。热气升腾,烧起来的木炭让这屋子里一时热如炎夏。几个御医擦着额头热汗,总算是敲定了诊治的法子。
翟临虽然跋扈了些,对他老子却十分孝顺,半跪在地上替他搓洗揉按,一点怨言也没有。
翟秦早有了这样的老毛病,得此缓解之后,不过一会儿便将恢复知觉的腿从铜盆里抽了出来,他一面看浑小子帮他放下裤腿,一面口中喋喋,“都说了是老毛病了,过了冬就不碍事了,还非要让我回京城来养。”
御医知道他说的是皇上。也只有翟将军这样的老臣,敢这样抱怨皇上的恩典。
“你也确实要养一养了这么大的年纪了,早点服老。”方才还‘父慈子孝’的翟临,一下又没大没小起来,“你让我去那边陲镇守,保准叫那些蛮子吓的屁滚尿流。”如今天下大定,边陲蛮夷却仍旧会时不时挑起争端。
“你小子,毛都没干,还想打仗?没有老子给你擦屁股,你算个鸟。”粗话说习惯了的翟秦,忽然想到这里还有许多御医,又是皇后本家的宅邸,便将后面更粗的话咽了回去。
“好好养着吧,老东西。”翟临站起身,拿起下人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湿漉漉的手。
坐在位子上,因为未穿靴不能动作的翟秦便只能忍着脾气,文绉绉的骂,“让你进宫读书,你读到哪儿去了?这么叫你老子,不怕天上降个雷劈死你!”
一旁御医忍不住悻悻开口,“翟将军,我先下去抓药了。”
另一个御医也答,“我去煎药。”
一群人,葫芦似的连成串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