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以至于半路被薅醒的时候,意识与身体简直出现了巨大的割裂。
残忍的晃动如同硬生生打破她防备,强行中断的睡眠叫之前所有的轻松愉快都转化为欲求不满的焦躁,隐约的异香也不见了,明明是白昼,太阳最烈的时候,她却感觉整个天地都沉在灰蒙蒙的晦暗之中。
意识要挣扎着清醒,身体却还陷在睡意之中,挣扎不出来。
甚至要怀疑席殊叫她之前安睡得那么好,就是为了现在把她唤起来,叫负面情绪堆积到顶点。
总之,此时此刻的精神尤为脆弱,席殊把她抱到院中的时候,她的眼泪还止不住。
中庭空地上铺了几张席子,四周有阵盘作用的痕迹,被圈起来的一块地域已经被午时的太阳映照得有些发烫。
即便深秋的太阳并不焦灼,西州独特的干燥与聚阳的阵势也营造出了足够充沛的阳气。
席殊拥着她,把她放在阵心。
把她的腿盘好的时候,她人还在东倒西歪。
招秀头痛得厉害,对外在的刺激并没有实时恰当的反应,只是紧紧抓住席殊的手臂不肯松开。
“放松,运气,”席殊道,“莫要错过时辰。”
她睁着一双婆娑的泪眼,懵懂又倔强地抓着他。
话是听到了,心里也有紧迫感,可是无论怎么使劲,腰还是软的,支不起来。
不知是睡意麻痹了身体的不适,叫她产生了自己轻松愉快的错觉,还是说被强行唤醒的痛苦越过了那些正面的情绪,叫她哪里都难受。
她又尝试了一次,仍要控制不住地倒下去。
“我头疼……没力气。”招秀艰难仰头,“席殊,我难受”
“我知道。”他说,“忍着。”
光照在她脸上,苍白的肌肤泛出淡淡的光晕,几乎像是要化掉的雪一样单薄脆弱。
席殊却毫无动容,按着她的肩,重新把她摆正。
招秀眼泪流得更凶。
席殊道:“不是下一个午时不行,只是现在你的状态最好。”
她脑筋都要被她自己扯裂了这算是好状态吗?
“你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抗压,”脑子不清醒,他的声音就像是从水下传来的一样失真,需要她艰难辨别很久才能领会其中的意思,“越糟糕的处境,反而能爆发更多的潜力。”
“丹田与气海已经通行,对你来说是好事,对阴气来说也适宜,所以,不尽快拔除,它会在你的气海扎根,再想驱逐就不是易事了。”
道理她都懂……正因为她懂道理。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又昏过去的。
席殊要她保持清醒,她便连昏迷都是一种奢望。
以至于他终于放任她睡下时,都显得像是慈悲。
她对午时那段医治过程没有任何的记忆。
自然也不知道她全身如尸体般青白、甚至在体表结出薄薄一层霜雾的模样,把小雨跟阿霖吓了个半死。
她只是陷进了光怪陆离的梦里。
游散的意识记不得那些浮光掠影,却一直记得自己在淋雨,没完没了的雨,走到哪里都是雨,她走来走去都在找伞,却找不到伞,也没人给她伞。
雨很冷,到处都是湿哒哒的,她淋了很久,终于忍受不了,再度起身,淌着水往前走。
好像有模糊的声音在问她,要走到哪里去。
她说,她要到没有雨的地方去。
可太阳在很遥远的地方,在人力所不能穷极之处。
你会死的,那模糊的声音说。
死也罢了,她回道,我不能再忍受这些雨水。
于是她在梦里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