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爹爹的肩膀,在国子监这个全国最高的学府里,却难得展露更多属于孩童的天性。
学府与家宅府邸都不同,房舍屋所绣闼雕甍,重叠大气古朴,楼宇参差,掩映在葱茏茂密的树木之中,偶有朗朗书声传出,点缀学风肃肃。
叶琛忍不住东张西望,身子也跟着左右扭动,却根本不怕摔落。
从前奚子瑜也经常这样抱他,他却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随意,亲生父子之间天然的血脉相连,总是在这些细节之中流露。
容津岸当然不知儿子与老友是如何相处的,只见叶琛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难掩光华,对此处的向往之情溢于言表,心下一暖,便顺势问道:“容安,你想不想以后也到这里来读书?”
以叶琛的资质,就算不靠他这个父亲的身份,能得到国子监入学的机会,本来就是不在话下的。
就像容津岸自己。
尽管容广殉职后朝廷有些抚恤,但落在地方上,无论是府学、州学还是小到县学卫学,在官学中的名额,几乎尽是被乡绅后裔所垄断霸占的,他能一路免了束脩就读,全靠自己过硬的学问水平。
听到他的问题,叶琛先是狠狠点头,之后,却又嗫嚅,目露迟疑:“可是,这些都是十几年之后的事了,届时容安也未必还在京城……”
容津岸的眉头果然一蹙,正想说些什么,叶琛却先自己又道:
“如果……能说服阿娘留在京城就好了,阿爹,容安嘴巴粗笨,不会说好话,你能说服她吗?容安真的很想以后来国子监读书,跟阿爹一样。”
此时的国子监外,叶采薇当然根本不知道自己又被父子两人在背后讨论,她站了一会儿,步行至街对面,那里有许多小贩沿街摆着摊,她从小就和别的闺秀不同,爱好之一便是观察市井百态,前几次出门都坐在马车里,这次趁着等人,转悠一圈正好。
国子监与叶府相隔甚远,但周围的小摊贩所经营的生意却是大同小异。冰糖葫芦、捏面人、画糖饼等等,甚至也还有看相的老瞎子,叶采薇知道跟着的问鹂和见雁都有些馋了,便找了个带座的摊位,给她们要了炒肝与面茶,一人一碗,慢慢享用。
她是酷爱食辣的,却并不太喜欢这些地道的京城小食。
从前在东流的时候,问鹂偶尔实在是馋了,会千方百计躲着叶采薇,悄悄在别院的小厨房里自己动手做一份。或一人独食、或与见雁同享,两个人每次开开心心吃完都要确保不露任何端倪,才会去见叶采薇。
至于为什么要躲着她,当然是怕她看到京城的食物,触景生情。
全靠她们和叶琛,叶采薇才能撑过那段在无尽的黑夜中踽踽前行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