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

夏理的头发还没干,徐知竞把遥控递到对方手上,起身回到浴室,拿了个吹风机出来。

夜晚好安静,雨声被隔绝在窗外,屋里就只有电器发出的细微白噪音。

两人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便是夏理面前的屏幕。

他坐到徐知竞先前坐过的位置上,拿了个抱枕懒怠地躺下了。

“你还记得小时候吗?”

夏理问道。

徐知竞跟着话音坐下,将夏理揽起来,打开吹风机,轻缓地用指尖去梳夏理的头发。

他不确定夏理指的‘小时候’是多久以前,因此摇了摇头,笑着问:“要说什么?”

“小时候,在你的书房里。”

夏理回头看了徐知竞一眼,“有一次阿姨罚你摹字帖,我到阁楼去看了电影。”

“嗯。”

徐知竞示意夏理继续。

“明明在你家主机里,但你好像没有看过,花了好长时间才下载完。”

“这样吗。”

夏理的头发有些干了,不再有水珠往下滴,带着残余的潮气从徐知竞的指缝间滑过。

后者关了吹风机,世界便骤然在夏理耳边寂静下来,连冷气与投影运作时细小的声响都消失了,留下一阵恒久的虚无。

“嗯。”

属于夏理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徘徊在脑海,将对回忆的叙述化作更清晰的重演。

“《Maurice》.”他说。

“You care for me a little bit, I do think. But I can’t hang all my life on a little bit.”(注1)

莫里斯在离开前对克莱夫说的话自此蛰伏在夏理的脑海之中。

直至他们的少年时代彻底逝去,徐知竞剖开伪饰,成为陌生而残忍的成年人。

夏理在无数个夜晚不断回想起电影中的对白。

然而莫里斯在说出这些话时已经有了新的未来与期盼,可夏理却根本无法摆脱既定的人生。

这部在童年时无意间看到的电影就像是诅咒,挥不开散不去地纠缠着越过十八岁的夏理。

有一天徐知竞也会为了世俗的眼光想要甩开夏理这个包袱吗?

夏理猜不透。

高贵的,自私的,永远不懂共情的克莱夫。

高贵的,自私的,永远不懂夏理的徐知竞。

注1:资料引用自电影《莫里斯的情人》。

第三十四章第 34 章

凌晨四点,电影结束。

天将亮未亮,从远处遥遥地透出青蓝。

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在黎明到来前停了,屋檐上时不时还有水珠滴落,‘噼啪’砸在浸湿的石砖上。

夏理的房间外有一株柠檬树,若是此时开门,定是满院青涩的柠檬香以及小雨过后浮动的草腥味。

只可惜电影还没过半,夏理就窝在徐知竞怀里睡着了。

他枕着对方腿,像小时候一样牵住了徐知竞主动递来的手。

屋里的冷气正好是适合盖毯子的温度。

两人没有离开沙发,裹着条柔软的薄毯,随影片结束后‘沙沙’的白噪音依偎在幽弱的光源下。

徐知竞起初迷迷蒙蒙地轻抚着夏理,就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在半梦半醒间退回到了小时候的模样。

他耐心地哄夏理入睡,眼帘时不时跟着脑袋一起往下点,倦怠地积攒困意,直到梦境降临。

也许是因为在最后看了眼窗外的夜雨,徐知竞梦里的北山街便也淅淅沥沥氤满了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