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有谭小姐。

还有真正与徐知竞相配的谭小姐。

每每想到这里,夏理的心便重重地坠下去,仿佛向其他器官不断施压,在苦涩的同时引发一阵阵对自己的反胃。

他长久地与纪星唯交视,看对方站在漫天纷扬的大雪间,将要消弭一般,穿着一袭纯白的睡裙。

纪星唯的矜骄与傲慢像是随着纪家的没落一同衰败了,让夏理再无法将此刻的她与曾经鲜活的印象对应。

她变得好像幽灵,虚浮地注视着这个永远有人享受的奢靡世界。

夏理有那么一瞬间认为对方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空乏的,岑寂的,对未来的无望与恐惧。

“夏理……”

纪星唯叫他的名字,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又好像将所有情绪都包裹进了这拖长的两个字里。

绵绵飘远的尾音仿佛一阵叹息,让夏理甚至不敢确定对方真的念出过他的名字。

圣诞前夕的雪越下越大,堆积在屋檐,将天空染得灰白。

纪星唯后来带着夏理出门,一起去洛克菲勒中心,看那棵她说独一无二的圣诞树。

气温接近零下,广场前的喷泉还没结冰。

吹号角的天使披了一身圣洁的雪花。

透明的翅膀像是白皑皑覆上羽毛,隔着雪透出暖色的灯光。

大雪一刻不止地自云层飘落,高楼间的天穹雾蒙蒙,往上看去,根本就想象不出书中所描绘的天国。

一切都是灰败的,接近腐朽。

喷泉声吵得夏理耳鸣。

可再听不久,那声响反而被忽视,掩盖在人群的嘈杂之后。

“拍照吗?”

纪星唯带着夏理走到台阶前,再往下就是洛克菲勒的冰场。

照片里的圣诞树真实地出现在眼前。

要比想象中更为震撼,挂满一树璨亮的彩灯。

两人站在围挡前,背对着将它框入镜头。

纪星唯在按下快门的瞬间抬手戳了戳夏理的脸颊,换来短暂的错愕,以及难得的,被定格在相片里的笑容。

“每年都会有一棵新的圣诞树。”

纪星唯抬眼看着正替她拂掉雪花的夏理。

“所以我会记得很清楚,这是十九岁的夏理。”

她把手机举起来,放到夏理面前。

照片中看不出半点阴郁的天色,满是鼓动的旗帜,绚丽的灯火。

广场上人头攒动,夏理和纪星唯站这年的圣诞树前,温和地舒展开眼眉,是很青春,很纯真的一帧定格。

“我也会记得二十二岁的纪星唯。”

夏理温柔地回应道。

“是二十一岁!”

纪星唯纠正他。

“好吧。”

夏理笑着妥协,“二十一岁的公主。”

他们像所有初来纽约的游客一样排着长队去买一张进入冰场的票。

纪星唯漂亮的长卷发挂满了细小的冰晶。

夏理在等待的过程中一次又一次替对方将它们拂落,换来纪星唯很轻很飘渺的感叹,几乎不可闻地说道:“为什么你是夏理呢。”

人声繁杂,夏理没能听清,茫然地对纪星唯眨了下眼。

对方没有重复的意思,笑着跟随队伍向前,再没有提及自己究竟说过什么。

他们走进冰场,一圈圈漫无目的地打转。

冰面上多得是牵手的游客。

夏理和纪星唯始终保持着几厘米的距离,不过分靠近亦不远离。

“明年还来吗?”

纪星唯停在了护栏边。

阶梯喷泉把她的话音压得起伏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