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理胡乱擦了把眼泪,闷着声小心翼翼呼唤了一句。
手机里沉默过片刻,突然换了语气,颇为不耐烦地说道:“大早上你发什么神经。”
“妈……”
通话被单方面地结束,夏理的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耳畔的沉默便成了一次又一次重复的忙音。
他似乎无法接受,握着手机始终不愿放下,跪在徐知竞身前,一言不发地低垂着脑袋。
“有人要你吗?”
徐知竞嗤笑道。
他明知结果,却仍刻意问出口,偏要在夏理心上再划上一道,要夏理长长久久地铭记。
夏理说不出话,木讷地停在原地,只剩胸口仍在起伏,提醒两人他并非是一件没有感情的死物。
他在这种时刻莫名想起十六岁的夏天。
徐知竞送他回家,遂着他的心意让他去看母亲和刚过满月的弟弟。
夏理想起客厅里那个装扮雍容的女人,想起她说话时艳红的嘴唇与夸张的笑声。
‘妈妈生了弟弟就不要你了。
’
婴儿尖利的,突如其来的哭声恍然间又在耳畔重现。
夏理听得头疼,终于抑制不住地再度掉起了眼泪。
反胃与烧心感随之而来,逼得夏理蜷缩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卡着自己的脖子干呕。
徐知竞漠然注视着脚边的一切,踩住夏理的衣领,看它渐渐又随着对方的挣扎而剥落。
夏理不死心,几度回拨。
偶尔铃声都没响起便已然被对方挂断。
乔书然在数十次过后终于不耐烦地接通了电话。
愤怒的嗓音甚至隔着距离传进徐知竞的耳朵。
“你到底怎么回事?!”
“妈妈……”
夏理在中间无可避免地哽咽了一声,“你真的还会接我回家吗?”
“什么?”
或许是夏理的哭腔实在太重,乔书然回问得极不耐烦。
她大抵并不认为自己真的有必要听清夏理说了什么。
还没等过几秒,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孩子稚嫩的呼唤。
夏理的呼吸尚未平顺,忙音就又一次回到了他的耳边。
徐知竞勾起那件睡衣,隔着柔软的面料轻轻踢了踢夏理的肩胛。
地上的青年抬起眼,漂亮得哀婉清绝,满脸都是泫然不止的泪水。
“满意了?”
徐知竞还是冷淡的语调,眉目沉沉,在夏理眼前落下连片避无可避的影子。
夏理没有能说的,此刻再重复先前的措辞只会显得愈加可笑。
他被困住了,离不开徐知竞,更逃不过命运。
夏理从成为礼物的那一刻起便已然不再属于自己。
他松开手机,仍旧躺在地上。
扇叶在徐知竞头顶转得缓慢,搅碎灯光,将对方衬得宛若神祇。
那张藏在阴影下的脸年轻而英俊,说出口的话却残忍,揪着夏理的心脏来回把玩。
“满意了就起来。”
徐知竞捋了把额前散乱的碎发。
“自己弄给我看。”
夏理似乎在耳鸣,接受到的讯息都裹着层奇怪的嗡响。
很像隔着水波,又或隔着膨胀的气体,变得模糊不清,需要多花数秒再耐心进行解读。
他迟钝地反应过来,抽离地起身。
摇摇晃晃似乎站不稳,稍停了一阵才掩去强烈的晕眩感。
徐知竞好整以暇站在面前,夏理的睡衣却挂在腕间,穿与不穿没有任何区别。
他乖驯地照做,噙着泪的眼睛时不时滑落几道新的泪痕。
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