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纸鸢近乎偏执的在挽留黑暗,抗拒早晨,只为了阻挡似箭的光阴。
所有人都从林纸鸢的反常中看出,季明烨的突然离去,绝不是探亲那么简单,但就连周守礼都问不出答案,其他人便默契的不再询问,并且在口头谈论上也小心避免,不再提及。
夜已深,林纸鸢穿针引线,正在绣制一件合欢襟,门外有人彳亍不前,手伸了好几次,还是没能下定决心敲门。
林纸鸢说道:“是春香吗?进来吧!”
春香见林纸鸢已经听到动静,这才推门进来说道:“纸鸢,今儿店里吃牙祭,你没下来,我给你捡了两盘好点心,你劳累了半天,多少吃些。”
林纸鸢抬头看了看,说道:“也好,春香,你能陪我坐一坐吗?”
春香连忙答应了坐下,脸上带出了一丝笑意。
季明烨刚离开时,唐迎春常来看望林纸鸢,小姐妹一坐便是一个下午,唐迎春性子爽利,还能让林纸鸢笑一笑。
可后来,周家去唐家提了亲,婚期便定在了七月底,唐迎春添了羞脸,便不好意思再来了,所以这些日子,林纸鸢一直是独自面对这漫漫长夜。
如果林纸鸢肯让她陪着,春香心里头是很高兴的。
春香看林纸鸢十指翻飞,手不停歇,便凑过脑袋去看,一眼望去,她忍不住赞叹道:“好漂亮的刺绣,纸鸢,这是做给哪位客人的,也值得废这么大的功夫?”
雨过天青的合欢襟上,绣着一大簇星星点点的迎春花,淡黄的花瓣儿像紫藤萝那样倾泻下来,春意盎然,姿态别致,花朵上停留着两只水红色的蝴蝶,小小的一点,却添上了几分妩媚,连纱翅上的色块都是渐渐的变化着的,寻常绣娘便是绣这两只蝴蝶,就要花上好大的力气。
林纸鸢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说道:“是给迎春的表礼。”
春香点了点头,她的刺绣技艺也很不错,此时看到这样精致的刺绣,一时技痒,便对林纸鸢笑道:“你歇歇手,我来给你绣几针,你放心,我绣那花瓣儿的技艺还是有的。”
林纸鸢笑着将绣架递了过去,在一旁仰着脖子舒了舒手。
她的脖颈本就白皙修长,又连日的不见光,春香猛的回头看去,就见林纸鸢颌下竟是有些白得耀目,肤色如同凝脂,锁骨在烛火下显出锋利的阴影来,让脖颈看上去更加弱质纤纤。
春香咬了下嘴唇,又想到了季明烨的样儿,季明烨虽然不修边幅,但论起模样来,和林纸鸢倒是一对儿,都很漂亮。
也不知这小两口是闹了什么矛盾,季明烨居然就这么一走了之了。
春香正想得出声,林纸鸢舒过头来看见了,便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春香一开口,那旺盛的好奇心几乎将季明烨三个字带出来,她连忙调动舌头,将话题引了开去:“我是想着唐姑娘和周秀才的婚事似乎急促了些,两家都是有些家底的,不妨多废些时日筹办,怎么就定在了七月底呢?”
林纸鸢解释道:“还不是被恩科闹得,今年八月是太后的整寿,听说太后身子不太好,皇帝又纯孝,所以开了恩科,说是要为太后祈福,所以周表哥不用等到明年秋闱,今年八月就可以去考举人了。”
“这还不好,我看周秀才那个样儿,肯定能中!不过...”春香皱着眉头说道:“既然八月就能考科举,为什么不等到周秀才考上举人后再成亲呢?到时候双喜临门,不更快活些?”
林纸鸢笑道:“这中间倒是有个缘故,那天陆公子走时,曾对周表哥说过要帮着他求高门贵女之类的话,这话不知怎地就传到了迎春的耳朵里,气得她足足有三日没有理周表哥呢。”
不管何时,聊这种椿事总是令人愉悦的,春香眉眼带笑,催着林纸鸢快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