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饮看着她。
她变了,也没变,还是一如既往自来熟。
……
准确来说,江饮到昆家的时候还不满十三岁,她生日在冬天。
她自出生起便随外婆一道住在山里,没见过外公,爸爸四岁那年在工地出事故死了,妈妈常年在外务工,母女俩每隔两三年才能见一次面。
去俪川的火车上,妈妈向她交待了许多:
“出来读书了,就要好好读,妈妈好不容易为你求来的,千万要珍惜,这是你唯一能改变命运的机会。”
“住在别人家里,就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搞清楚谁是主人,谁是赏我们饭碗的人。”
“从今往后,你就是她的小跟班小书童了,只要跟她搞好关系,以后上学都不愁。她虽然刁蛮些,心眼却是不坏的。”
“她们家人都不坏,愿意让你来,也是给她找个玩伴的意思,以后不管是在住的地方,还是学校,都好好相处,多让着她……”
小书童千里迢迢来了,昆妲自然高兴,原本的外出机会搁置,跟随母女二人去了后院的保姆房。
江饮在卫生间洗澡,赵鸣雁教她使用淋浴设备,昆妲伸个脑袋在门口看。
花洒可调节档位,赵鸣雁递给江饮让她自己试,江饮接过,手指尝试扳动,不防莲蓬头猛地击出一股强劲水流,直朝着她脸蛋打来。
她手忙脚乱左右胡扳,水流更大,花洒软管扭成一条蛇,狭小卫生间内顿时水花飞溅如落雨。
昆妲惊呼一声闪身躲开水柱,赵鸣雁关了水,昆妲再把头伸进去看,江饮全湿了,半张着嘴傻傻愣在那,几缕额发贴近面颊,下巴尖儿嗒嗒滴水。
昆妲捂嘴“吃吃吃”笑起来,赵鸣雁怜爱摸摸女儿脑袋,江饮一只手擦了擦眼睛,一只手还攥着银色花洒,也抿唇浅笑。
江饮在里面洗澡,昆妲在外面守着,极有耐心,往常带家里的萨摩耶去宠物店洗澡,她亦如此刻的安静。
直到白狗被洗得香喷喷,吹得蓬滚滚,她才会俯下身稍带点赏赐和怜悯的情绪抱它亲它,用力揉搓它的狗头。
“你洗干净了?不臭了。”昆妲凑上去闻,鼻翼微张。
江饮不自在往旁边让了下,昆妲立即扯住她袖子,“你躲什么。”
赵鸣雁回头望来,江饮领会到眼神,调整好气息,冲旁边粉红细软的女孩扬唇露出个雪白的笑。
“哈哈哈哈哈”昆妲再次笑开,“你的牙齿好白!你知道为什么?”
江饮迷茫摇头,昆妲两只手去捧她的脸,“你的脸黑,就显得牙齿特别白!”
女孩说话尾音习惯性上扬,着重强调,其实非常渴望关注,江饮如她所愿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想了想把袖子撸起来,直撸到肩膀,露出细瘦的一条手臂。
手肘往上几公分,有条明显的交界线,黑白分明。
没多余的话,江饮面上讨好的意味非常明显,也卑微到了极点。
昆妲发出声没见识的惊呼,“怎么做到的。”
“晒的。”江饮小声。
昆妲不能理解,她出门车接车送,没机会走十好里地跋山涉水去念书。
女孩手臂纤细,却因常年为家里做农活而显得结实有力,小臂上有微微隆起的小条长肌。昆妲软软的手心贴上去,上上下下摸,又好奇摊开巴掌看有没有掉色,江饮老实巴交任她折腾,直到皮肤都被揉搓得黑红。
“你的手上还有毛毛。”昆妲埋头去揪,食指和大拇指掐个尖尖,像只小鸡嘴在江饮手臂上啄。
啄一下,昆妲抬头问一句,“痛吗?”
江饮摇头,唇轻抿着,面上始终保留几分心甘情愿的谄媚。
初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