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妲!”江饮再次出声,房间内震出回响。
她偏头,两腿交叠凹出姿势,几分天真困惑,“你邀请我进房间,难道不是为睡我?”
“我邀请你进房间,只是希望你能睡得好。”江饮声线颤抖,已在理智崩溃的边缘。
“你睡我,我也享受嘛。”昆妲拍拍床,“你别怕,我没病。”
江饮转身即走,门狠狠砸上,连带着整个楼层发出惊天动地的响。
昆妲双肩下意识瑟缩,先是屏息不动,许久没听见门外动静,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
戏台底下没了观众,她顿时败兴,手掩唇打个哈欠,扯被躺倒前不忘按遥控器把空调打开。
江饮不在家的时候,她偷偷进房间来躺过几次,这里与她曾在清莱府那间简陋的出租屋全然不同。
枕头被无数颗脑袋压成一块铁饼,床垫弹簧从边角支棱出几根粗铁丝,房间经年累月的霉味儿,门扇总也关不严。
夜间无法安睡,性别不明的高跟鞋在走廊上一阵凌乱,薄墙那头很快传来粗暴性的声音……
幸而那把鲁格MAX9鲜少有上膛的机会,回国前大半年的时间,日子死水般平静,心境似腐败的落叶沉底,那时已经没有人又轻又软在房间呼唤她的乳名。
江饮的家相比之下已经是天堂般的存在,床垫干净柔软,房间充满淡淡香薰味道,户型朝向很好,太阳和月亮都能照进窗子……
还有空调呢,微风像一只只温柔的小手抚摸过身体,脸颊贴着软枕轻轻地蹭,昆妲舒展身体,安心睡去。
江饮独自在阳台上站了很久,想抽一根烟,但她其实没有这个习惯,只是想找点事做,暂时清空脑子。
阳台上有几盆房东留下的绿植,江饮的责任心把它们照料得很好,网上曾搜索攻略,按照它们的习性浇水施肥,出现虫害也会马上打药治理。
靠墙的月季品种名为自由精神,花朵重瓣硕大,颜色粉白,浑身密密麻麻大刺小刺,没法修剪,植物趋光的本性,茂盛的枝条垂荡到墙外,风中摇旗呐喊。
这花跟屋子里的人一样,美则美矣,有自己的傲气。绽放,也凋零,缺水黄叶,缺光徒长,需要精心呵护。
对昆妲,江饮实在太过了解。
耍赖、示弱,再进行一系列的自我贬低,以退为进从而考验对方容忍度和耐性,目的只是一张长久的、舒适的床。
即使看穿又能拿她怎么办呢?她已经那么可怜,她的自卑、敏感、偏激和喜怒不定通通都能得到原谅。
只因为她是昆妲。
江饮顺手拿了阳台上的浇水壶,晃荡晃荡还有半瓶多,她抹黑添水,倒了一瓶盖的水肥进去,灌进花盆里。
她有责任有义务,也心甘情愿侍奉这株浑身尖刺的‘自由精神’。
返回客厅,江饮本想在沙发上将就一晚,略略思索,担心往后没法收场,最终还是抬步走向房间,回到自己床上。
昆妲已彻底安静下来,侧躺面朝窗户的方向,长发乖顺披散在脑后。
江饮很轻地翻身,视线眷恋抚过她背影。
这场闹剧终于落下帷幕。
睡眠是最好的镇定剂,第二天一早,她们已默契将昨晚的不快抛之脑后,江饮在盥洗台对着镜子检查黑眼圈的时候,厨房里飘出煎蛋的香味。
早餐是火腿煎蛋三明治,昆妲蹲在茶几边,手抓着小口地咬,同时用手机刷招聘软件,江饮拿水杯的时候从旁经过,不动声色瞟了眼回到位置。
吃完早点,江饮自觉收了盘子去洗,打扫厨房,昆妲美滋滋躺沙发上看电视。
江饮打开冰箱切了个火龙果端出去,昆妲不等招呼,坐起来四处找牙签。
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