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绰将他扶起来,见他靠在软垫上坐稳当了,柔声开口道:“你今日这动静闹的着实不小,整个朝野都被你惊动了,现在外头议论纷纷。”
冯钰低着头,过了很久,才麻木的吐出一句:“臣有罪。”
萧绰正视着他:“朕没有要向你兴师问罪的意思,这几日发生的事,朕已经从你身边人口中打听了个七七八八。”他顿了顿,终于避无可避的问出了那句话:“叶南晞又像上次那样消失了,是不是?”
“叶南晞”这三个字一落地,冯钰的眉心明显蹙了一下。
在有关叶南晞的事情上,萧绰与冯钰有着天然的默契。许多事无需细问,例如她是如何消失的、因何消失的、消失时还发生了什么,这些根本无需去提。因为消失就是消失,无论具体情状如何,叶南晞都已然是不在了。
看着他那副心如死灰式的神态,萧绰心里不是滋味,于是柔软了语调,劝慰道:“她总归还会回来的。”
“不会回来了。”冯钰的声音沙哑的厉害。
“怎么就不会回来了?”萧绰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总感觉他是要哭。
“她答应过我,不会再离开,如今既然离开,必然不会再回来。”话到此处,冯钰抬起头,脸上并无泪水:“或许……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她厌烦了。陛下,臣如今已是心力交瘁,请容臣卸职辞官罢,这园子也请陛下收回去,臣还回自己的小院里。”
萧绰听了他这丧气话,忍不住一拧眉毛:“好好的,说什么卸职辞官的话?还收什么园子?这园子本来就不是给你的,这是朕赐给叶南晞的东西,要收也该从她那里收。更何况你现在回你那小院里做什么?你要一个人守着空屋子等死吗?”
若在往常,面对萧绰这般急赤白脸的斥责,冯钰会立刻做出应对,奈何如今的他万念俱灰,心里再也没有了顾忌,压根儿不理他,说话做事是实实在在地随心所欲。
而恰恰是因为他的随心所欲,使原本因身份尊卑而产生的疏离感随之淡化,彼此反倒是亲近起来。
萧绰重新柔和了姿态,打算与他推心置腹:“你如今在朝中好歹也是位高权重的人物,旁人都尊称你一声内相,就为了南晞,你就什么也不要了?这岂不是惹人笑话?况且朕刚登基不久,从前做储君的时候处境艰难,没能笼络到什么心腹,身边人最亲近的唯有你。如今北方蛮夷年年侵犯,东南倭寇屡次侵略我朝沿海,其余各地也是灾情不断,各处都在苦撑,现在你跟朕说你要辞官,不干了,你这是要弃朕不顾啊。”
冯钰双唇翕动,眼珠子迟钝地转向萧绰,目光空洞得像一潭死水:“陛下,臣不是弃您不顾,而是有心无力。朝臣中有不少贤臣能将,他们才是大燕的中流砥柱,而臣……不过是一卑贱的奴婢罢了。”
萧绰瞪大眼睛凝视着冯钰,诧异之余又难免感到愤怒。平日里,冯钰对自己言听计从,而今日自己都已然纡尊降贵了,说话还特意陪着小心,他却是一反常态,铁了心的要背弃自己。
“就因为叶南晞?”萧绰语气严厉:“没了她你还不活了?”
冯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惨淡的笑,那笑容像是从骨头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几分失魂落魄的凄凉。他低声道:“若我死了,能立刻见到她,我不会在这世上多留一刻。可偏偏……她所在的地方那么远,远到我哪怕成了鬼魂,也飘不过
去。”
萧绰听完这话后没做回应,只是一味的注视他。忽然余光里扫到一抹红色。那红色压在冯钰枕下,只露出一角。萧绰顺手将那东西抽出来,摊开来一瞧,发现是叶南晞写给冯钰的婚书。
冯钰原本死气沉沉地瘫坐着,见萧绰抽出婚书,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猛地挣扎起来。他伸出手,想要将婚书抢回来,然而动作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