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至荣说:“这些稿纸找出来的时候,有一些是被揉皱过的,后来我们为了整理,又用压纸机压平了,可能个别字迹会有晕染。如果可以的话,还请您尽量辨认,速度慢一些也没关系,我们老板说可以等待的。”

“哦、哦……”曾郁手脚僵硬,缓慢地整理好这堆“鬼画符”,“这……这后面的内容,我可能……理解起来比较困难……”他结结巴巴地说,同时眼睛开始不断地眨动。

杨至荣看了他一眼,和蔼道:“没关系的,曾先生,您放心。”他观察了一下曾郁的神情,又说,“事实上这件事老板很看重,因为某些无法透露的原因……时间也快到中午了,正好我们老板会下来,您看您有时间和我们一起吃个饭吗?就在楼下。”

曾郁张了张嘴巴,他看着杨至荣。他迟疑地问:“您……请问您的老板,他贵姓?”

“您可以称呼他为晏先生。”杨至荣说。

曾郁没回话。

杨至荣狐疑地看着他:“曾先生?您没事吧?怎么脸色一下子变得这么差?”

曾郁把风琴袋放下,从沙发上站起来。他对杨至荣说:“不好意思,杨先生,这个活……我、我接不了。”

“啊?”杨至荣惊讶地也跟着站起,“这……这是为什么呢?”

“我、我不行。我没法翻译这个。”曾郁匆忙解释了一句,接着他说,“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很抱歉浪费您的时间……”

他快速地往外走,神情一片恍惚。

***

下楼的时候曾郁几乎是在跑着走的。他连公交车都没有等,看见一辆路过的的士,便赶紧钻了进去。他哪里也不敢去,最后还是狼狈地回了公司。销假的时候领导惊讶地问他:“哎,小郁你发烧这么快就好了?”

曾郁只好尴尬地回了工位。快到下班时间了,也没有他的工作,他颤抖着手打开招聘网站到处乱找,一下子投了8个简历。

下午他几乎是一到下班时间就冲出了办公室。他买菜的速度很快,生怕赶不上什么又或者被什么赶上。从幼儿园接到健健康康的曾雨停时他就像是绷紧的木偶一下子断了线。

杨至荣给他打了几通电话,又发了几个短信。他一概没看也没理。后来他把这个电话拉进了黑名单。

老师说曾雨停今天在学校很乖。回家的路上曾雨停问他:“爸爸,今天停停有糖糖吃吗?”

他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过度焦虑,竟然忘记给孩子买糖果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牵着曾雨停进了小超市,给他买了一个波板糖。这之后他的心情平静了许多。

一直到两个人回到家里,也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快要吃完饭的时候,门铃响了。

有时候房东也会在晚上来找他,曾郁一般不会如此紧张的,但他现在却手脚冰凉。

“爸爸,有门铃响哦。”曾雨停看着他坐在原地不动的爸爸,好心好意地提醒。

曾郁慢吞吞地站起来,小声地对曾雨停说:“停停乖,你先爬到床上去,躲在床帘后面,不要说话,好吗?”

他摸摸曾雨停的脸,曾雨停张大嘴巴,半晌后点了点头。他听话地爬到床上,拉下了漆黑的床帘。

曾郁轻手轻脚地踱到木门后面,眼睛放在猫眼上。

门铃又被按了一下。外面有一个不算高大的人影。

“哥,是我,”那个人在门外用温柔的语气说,“上来之前我看见你房子的灯亮着,哥,开一下门吧。”

曾郁瞪大眼睛。他死死咬着牙齿,过了一会儿,才说:“走开。”语气是愤怒的。

他没有打开门,仅仅是站在门边。

门外的那个人挪动了一下脚步,然后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