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璟年那双一贯沉稳如山的眸子,此时盛满了从未有过的惊惶。
青筋暴起,牙齿发颤,手臂用力到有了肿块。
汗水从他冷硬的下颚上滚落,哪里有军中冷面阎王的样子。
童静脸色煞白,吓得一句话都哆哆嗦嗦。
“小叔,我好怕,快拉我上去。”
姜心眠冷静了下来。
她四处找打量,想找到合适的落脚地,可以借机爬上去。
突发地震,只可能是证明今生事情可以改变,她一定要抓住机会!
裴璟年咬紧牙关:“我脚下的土也要掉了,眠眠,你是纺织厂工人,体力好,我先把我侄女拉上来,你自己先撑一会儿!”
姜心眠眼睁睁看着他松了手。
心口的位置,竟是一片麻木。
他只记得她是身强力壮的纺织厂工人,却不记得,因为童静她住了两次医院,如今还旧伤未愈。
原来,失望到了极致,是连痛都感觉不到。
“裴璟年,你拉她上去吧。”
“从现在开始,我的生死和你无关。”
“我姜心眠,不后悔这个决定,从今往后,我一辈子都不会与你有任何关系!”
裴璟年眸光一怔,很快又被童静恐惧声吸引。
“小叔,救救我,我不想死。”
姜心眠赶紧抓住一旁粗壮的树枝,瞬而,裴璟年放手,整个树枝摇摇欲坠。
她拼命向上挣扎,却只能勉强稳住了下坠的趋势。
见状,裴璟年猛地发力,一把将童静拉到了地上。
童静惊魂未定,惶恐地抓住他。
“小叔,我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
裴璟年眉头一皱,破天荒地推开她要走:
“眠眠还在等着我。”
童静哭得更凶,愤恨地看向缝底,抱紧了他:“不准去。”
“太危险了,我们跑吧,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
“可我身为军人,职责就是保卫……”
“你要是敢走,我现在就跳下去!”
闻言,裴璟年正要跨出去的脚步立马顿住了。
“眠眠,我先送走小静,现在余震还没有来,你再坚持一会儿,我一定会回来救……”
话未说完,余震又来了,砰的一声。
粗树枝从崖壁上脱落,姜心眠脱力,朝着深渊无限跌落。
时间忽然停止了。
最后一眼,是裴璟年猛地推开童静,疯了一般地朝她这边奔来。
……
再次睁眼,姜心眠浑身疼得撕心裂肺。
不是脸上血肉翻滚的疼,而是脚踝突然炸开的剧痛。
她慌忙起身,却被率先按住了肩膀。
“先别乱动。”
裴璟年的声音在周围响起,声音如雷:“你刚才把脚跟腱移植给了静静。”
姜心眠脑子里轰然炸开,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地震太乱了,害得她的脚跟腱被乱石划破了,”裴璟年顿了顿,语气竟有一些不忍。“我侄女喜欢跳芭蕾,不能落下残疾。”
“所以,”他垂眸看着她,“我让医生取了你的脚跟腱给她。”
“……”
“你说什么?”
姜心眠怀疑自己听错了,或是彻底坠入裂缝的深渊中,没有醒来。
她气得胸肌剧烈起伏,伤口裂开的绞痛几乎快撕碎身体。
“裴璟年,你还配当军人吗?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
裴璟年避开她的目光,那双向来稳重不惊的眸子,泛起了一丝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