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

“老师”刘颉像是还想再说,徒千墨却是站了起来。

赵濮阳立即跪下,陆由提着心跟着,却还是慢了一步,还未来得及低下头,就听得徒千墨道,“家法规矩头上悬着,是为了让你们知道,做人行事,尺寸方圆。严刑惩戒,不过是个提醒,藤杖戒尺,最多能算督责。教训,教的是以后,训的是从前;惩戒,惩的是犯下的乱子,戒的是开了口子就不安分的心。错就是错,过犯就是过犯。”他伸手虚虚扶着刘颉肩膀,“膝盖矗在地上,腰酸背痛,鞭子打在身上,皮开肉绽,可那是你该得的!打了罚了,从来只是给你们机会,谁教过你们,羞辱受责,就能心安!”

“弟子不敢!”徒千墨才一开口,陆由就吓得一抖,他从来没学过,可老师实在气势太盛,不知怎么的,跟着师兄们就喊了出来。

刘颉早都被吓软了,徒千墨却是没再罚他,只随口问道,“书念得怎么样了?”

刘颉恭敬道,“《论语》每晚睡前读一页,《家训》每天晨起念一章。”

徒千墨轻轻点头,“陆由,去你三师兄那借一本《论语》,抄好了,给我送过来吧。”

“是。”

徒千墨看他们都跪稳了,这才淡淡一句,“犯了的错挨得再苦也是不能赎的,以后,都加倍小心着吧。”

“是。”

弟子们整齐地应了,徒千墨这才坐下。南寄贤看了一眼低低跪着的刘颉,恭敬道,“老师,弟子请一段《心经》。”

“嗯。”徒千墨点了点头。

南寄贤站起身,不知为什么,却是突然命令道,“陆由,去你二师兄门口跪着吧。”

“是。”

陆由不敢耽搁,去孟曈曚门前跪好。还未及闭上眼睛,耳中竟是一软,真正的,如聆仙乐。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南寄贤声音流水一般传出来,不同于平常寺庙暮鼓晨钟的吟诵,也不是被商业化了的世俗的调子,而是一种,纯净的安定空灵。

南寄贤十六岁出道,便一直以声如天籁著称,徒千墨一手将他从小众歌手捧成乐坛神话,虽然受众更广,可总免不了向市场妥协。陆由绝没有想到,时至今日,他依然能够唱出如此干净纯粹的声音。

听他唱到“无无明,亦无无明尽”处,陆由仿佛真的觉得一切都虚化了,了无痕迹。不,不是了无痕迹,想到了无痕迹就已经有痕迹了,可他曲中禅意,竟是让人连区分都不能。

陆由安静凝神细细听着,最后咒语念完,只觉得整颗心都被洗涤过一遍,仿佛暮空为晴雪所洗,说不出的剔透澄明。

他心中一惊,却又恍然,只觉得自己的形容,都是眼前魔障,正是,曲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徒千墨听他唱完,却是半晌未曾说话,不是南寄贤唱得不好,而是,这样的境界,让他想到了另一个人。

慕禅。

曈曚从前,总是坐在窗前,手弹白子,与慕禅打围论禅。梵音古乐,曈曚是最爱听的。

徒千墨笑了,原来,最后想到的,竟还是曈曚啊。

他脑中意识牵牵扯扯,却听得南寄贤声音,“这曲子,我一会就传给你,好吗?”

“谢谢、谢谢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