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不是……”绑带渗出血来,大抵是卫澈挣动,缝合不久的伤口有裂开迹象。即便如此,他仍是喘息着,不肯放过。
于是阿欢破釜沉舟般抢白:“不是!她死了!死在了我的剑下。她叫王瑾,也是你的小六……”
屋中倏寂,影魅目光投向阿欢,寓意不明。
“是……吗……”他嗓音沙哑,似被烈火灼烧。
卫澈直直盯着阿欢,眼里光亮一点点散去,如灯烛燃尽,余空茫灰烬。内外交煎的剧痛袭来,他双唇颤抖,手指死死攥紧被褥,似笑非笑的神情下情绪暗涌。
此前服下的药丸起了效用,他缓缓倒下,陷入睡梦。
0051 第五十章 旧时雪(三)
天将明,阿欢兀自离了客房,敞腿坐于檐上。她打开随身携带的竹叶青,张嘴便倒。
“杀手第一要义:永远保持清醒。”影魅伴夜风而来,止住她倒酒入喉动作。
阿欢苦笑着,仰头灌下一口酒,喉间泛起灼热。若是能醉,倒也甚好。
“你这样离身,不怕他遇险吗?”
“有瑟衣,无事。”她身处高点,脚下便是他们客房,何事能瞒住她的眼?影魅自是知晓这点,才来寻她。
“你可曾疑惑你们易了容,我是如何认出卫澈的?”
“是我技艺不精。”阿欢不知她为何蓦地提及此事,只从实答复。
影魅摇摇头。 ? 她伸手,一枚玉挂在她两指间,于掌心来回轻晃。
半枚翡翠双鱼佩,佩身刻着隐约可辨的如意云纹,历经岁月盘磨,翡翠莹润柔和。
“他带的半阕玉与这半阙正巧一样。只消一眼,立知是他。”
阿欢缓缓伸出手,指尖即将触到它的那刻,忽而收手。她心有戚戚,欲语还休。
春日花香沁人,天色青朗,幼时放风筝时朗朗笑声在脑中盘旋,那时的卫澈还是带着稚气的少年,独独望向他的王瑾妹妹时眼里沾染痴意。
“这原是你的。合该物归原主了。”
“阿姊收着罢。留它已无用处了。”
“在重门时,你未曾杀过一人。好容易故人重逢,为何要说谎?”
阿欢不自然地别转脸,避开影儿的目光。这一路走来,曾经的王瑾早已面目全非。何必要毁了他的念想?
“你不愿说,我也不多问。”她将玉佩塞入阿欢手中,“你的东西,你自行保管才是。”
阿欢盯着玉佩,缓缓收拢手指,硌得她掌心隐隐作痛。她未有收力,恍若欲将往事深埋血肉。
“我只劝你一句:珍惜眼前人。”影魅看着她萎顿模样,神色亦是黯淡。有些话看似度人,实则是度己。
她不由取过阿欢手中酒壶,豪饮一口。
“阿姊不想保持清醒了么?”
“嘘你听。”鸟声叽喳,两人肩靠肩,鬓发微拂。光束透云而出,漫射长空。
“天亮了。该动身了。”
阿欢背卫澈下楼,马车已候在道旁。车篷斑驳,辕木干裂,然能短时间寻来一驾已是不易。
“虽旧了些,送你们至关口尚能应付。”
她将卫澈小心置于马车上,拉绳驭马。影魅与瑟衣各骑一马,两人一前一后,紧随马车。
天高云淡,日光洒落旧道。颠簸马车复经昨日飞瀑,阿欢目不旁视,持缰的手却越握越紧。
“热食饱腹,保你万事无忧。”
“叫你阿欢,愿你岁岁常欢愉。”
“没有我,也要好好过……”
竹叶青于胃里翻江倒海,这一切是那么荒诞不经。她湿了眼,骤然的疼痛将她拉回飞驰马车。
湿意消散,她低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