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撇了撇嘴,跟着他在他身边两步远处,寻了根树根坐下,道:“平日里不喝酒,如今中了解元,就喝上了。”
纪玉随意地放下扶额的手,无奈道:“平日里爹不许我多喝,是怕我喝多了酒手也颤了,字也写不好了,可今日是去拜谢恩师的,恩师的酒岂有不敬不喝的?有些应酬,是不得不喝。日后若是入仕了,更是免不了。”
此时眼睛习惯了黑暗,我隐约能见他脸上有些倦色,心里一动,跳起来道:“你等等我。”
还未等他说什么,我就奔回家去,冲厨房的壁橱里寻出一陶罐蜜糖,舀了两勺蜜,调了一碗蜜糖水,回到柳树下递给纪玉:“喝了吧,会好受些的。这是我在封府学的法子呢,那天晚上,我不知道那么甜丝丝的果酒也会醉人的,当糖水喝了许多,结果就有些醉了,头晕得很,嘴里都快不知道自个说些什么了,封府的一个丫鬟就给我冲了蜜糖水……”
纪玉只笑眯眯地听着,我突然意识到自个有些鼓噪,有些不好意思地顿住话题,笑道:“你快喝了罢。”
纪玉笑眯眯道:“真甜。”顺手将碗递给我。
我笑道:“我多加了些糖,当然甜了。”
“是你倒的,才更甜。”纪玉微眯着眼,脸上还带着有些迷离的笑意。
我怔了怔,他平日里可从不这样说话,摇了摇头,可见真是醉了:“你还是回去歇着罢,可真是醉了。”
纪玉却摇了摇头:“倒觉得好了一些,你也坐下罢,咱说说话。”
我应了,在刚坐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顺手将碗放在身边,一边道:“你也有些醉了,天色也那么晚了,又何必回来?在书院里住下不更方便些?”
他笑笑:“我猜你这段时间也该回来了。”
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的,我明明不喜欢揣测别人话里的含义的,此时却不由得又在心里在这句话过了一遍,暗揣着他话里的意思,心里一动,脸上一红,有些隐瞒的欢喜从心底升起,不由得凝视着他,却见他神情平和,眼神温和,嘴角含笑,并看不出什么。
我轻咳一声,低下头去,听得他问我:“你出门一趟,到底怎么样?”
遇到了很多事情。
我心里暗暗想着,却一句也不想说:“就这样罢,云溪平安送到了,我也平安回来了。日后再与你细说。”
纪玉点了点头:“云溪……还好罢?”
我点头道:“她挺好的,只是……过得累些。”
纪玉点头轻声道:“我知道……我们家小时候,也是这样。只是当时年纪小,不在意,如今想起来,如梦一般。”
我听着他的语气有些沉,忙笑着向他恭贺:“我才回来,就听说你中了解元,真是大喜事一桩,恭喜恭喜!”
纪玉的神色却很淡然:“同喜。”
想来他这段时日听的恭贺之词也听多了,别人说得也肯定比我这么平白的两句好听多了,我笑了笑,道:“最近拜帖可不少吧?我今日也替你收了一件呢。听说陈府还想招你为婿是吗?”
话说出来,我却怔了怔,只是顺着这个话题说了下去,却不想口里一溜来的是这句话。
难道是因为对这件事情多上了一分心,所以才会不自觉就问了吗?
我心里有一分不自在。
一只萤火虫自草丛中飞出,萦绕身边,纪玉正伸手去捉,微眯眼,神情专注,听了我的问话,只含含糊糊地“唔”了一声。
我心底微凉,有奇怪的难受情绪在心里浮起,便站起身催着纪玉早些回去歇息。
纪玉手里捂着那只萤火虫,一闪一闪的淡青色亮光闪烁在他的指尖,映得他脸上一明一暗,似有光华流转。
他仰这头望向站在身边的我:“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