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果然没有计较,反正牛伊莉早知道后宫样子,又惯来沉闷老实不多话,妃嫔们既然不会有被外人撞见的难堪,也就无所谓了。因此玉帝特旨允许牛伊莉一直住在流光殿陪伴照顾姐姐,反倒是他过去时先派人传话,免得出现尴尬。

苏妃小产后杨戬一直魂不守舍,玉帝知道他是想起了自己孩子,虽然忙碌,下朝后也总要先来椒房宫看看杨戬。杨戬心里有鬼,总是没精打采的,反劝玉帝去看看苏妃:“我没事。陛下去陪苏妃吧,哪有总让人家妹妹照顾的道理。”

秦嬷嬷心里着急,这贵主儿什么都好,就是不适合宫里生活,忙笑着劝杨戬:“娘娘既然想让陛下放心,待会就好好喝安神汤吧,不要再偷偷倒掉了。”玉帝本已起身了,听见这话又问:“什么安神汤?”“回陛下,娘娘这几日一直睡不安稳,总是做噩梦,故而煮了点安神的汤水。”秦嬷嬷说着,在玉帝背后冲杨戬使了个眼色,杨戬方回过神来,此时不是他心软的时候,这帮妃嫔还惦记着生个孩子当太后将来收拾他呢!

玉帝不走了:“朕看着你喝,晚上陪你。”杨戬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下药了,现在这结果不正是当日所期盼的?怎么能把皇帝往外推!杨戬心里有些矛盾,玉帝为了秦嬷嬷一句话就留下陪他,这让他很安心,但想想苏妃此刻会有的模样,又觉得自己这样很残忍。以前都是他霸占皇帝,如今略短了几天就不自在觉得凄凉,可易地而处,那些日日枯守的妃嫔们又该是什么心境?

靠在玉帝怀里,听着他絮絮叨叨,杨戬暗想,哥哥立功是早晚的事,他在后方把产业收拾好,来日兄妹俩重振家业,恢复父母在世时的样子,那些妃子也就拿他没办法了,那时他就不再霸着玉帝。

虽如此想,杨戬仍是一夜不安连连噩梦,一会梦见苏妃的孩子向他哭泣,一会那孩子又成了长安的模样,一会又是苏妃拿刀指着长安,歇斯底里:“杨安和,我要你孩子给我偿命!”

“不要!”杨戬猛地坐起来,“长安!苏妃!你放开她!”

玉帝惊得连忙抱住他:“没事没事,是梦。安和,安和?快醒醒!”杨戬半晌回神:“陛下?”玉帝点点头:“没事了,没事了。”看杨戬渐渐恢复,玉帝试探地问:“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嗯。”“都梦见什么了?”

杨戬心里一颤,数年耳鬓厮磨朝夕相处,连政事宫务都粘在一起处理,他与玉帝太过熟悉彼此,玉帝知道他果断狠辣,不是个柔弱可欺的玻璃人,他也知道玉帝这个语气意味着什么。方才他说了多少梦话?哪句是不该说的?心念电转,杨戬趴在玉帝怀里蹭蹭他,蔫头搭脑的:“梦见长安了,还有苏妃。她们都被白无常抓走了。”

玉帝松了口气:“不会的,梦是相反的,太医也说了,苏妃身体康健,不会有事的。说不定你这是个胎梦,长安很快就会回来做我们的孩子。”

杨戬却高兴不起来,他的孩子很可能是苏妃弄死的,苏妃的孩子是他弄死的,两人有此大仇,来日长安投胎,是不是也要卷入这些恩怨孽缘里?

杨戬精神萎靡,捱到天亮伺候玉帝起床,犹豫半晌还是开口,提出想去道观给胎儿做法事。玉帝挑选玉佩的手一顿,随即说:“也好,三天后就是中元了,给孩子们都做一场吧!”

中元节,玉帝太后皇后在宫里举行了祭祀礼,太后把玉帝单独叫到康乐宫,母子俩关起门来说话。

太后原就不擅长拐弯抹角,对着亲儿子更不遮掩,直说了自己的疑虑:“先帝那时候,产后损伤者极多,静嫔本就身子弱,她小产的事我起初没有多想,紧接着平贵人又小产,苏妃月份最大,一向也没有什么不适,孩子都七个月了居然没了,更奇怪的是三个滑胎的人里反倒是她身体最健康,健康得过分,多件事加起来,哀家就不能不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