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的作用下睡着了。梦里那个画师反反复复出现，一会是她给新入宫的自己画春宫，娇美丰腴的身体充满了青春活力，一会是草席裹着的尸体，干瘪如柴，皮色青白。

轰然一声钟响，杨戬从噩梦中惊醒，半晌才想起来：“漱雪，出去问问椒房宫怎么安置了钟表？”漱雪也被吓得不轻，闻言忙从小榻上爬起来跑出去：“是哪里的钟声？皇贵妃向来不喜欢钟表滴滴答答吵人休息，你们越发长本事了，弄出这些动静来！”

外头骂声辩解声清晰，倒衬得房里一片寂静，天已经蒙蒙亮了，杨戬起身坐在妆台前，对镜自照，依旧是乌云般的长发，吹弹可破的肌肤，杏眼桃腮，明眸皓齿，是美人的样子，是史册里每一个美人都会有的样子。

那些美人去后，寥落的宫殿里是否摆放了她们生前不喜欢的物件？等他离去之后，发上的簪子是否也会被融了，打出新流行的样式讨好新人？

他如今没了父母，哥哥又在战场上刀口舔血挣命，一朝失宠，不但自己倒霉，恐怕哥哥也有被人捅刀的风险。他跟那些美人没什么两样了，一般的也要揣摩君心圣意，要一边享受着宠妃的风光一边担忧惶恐，他才二十四岁，却觉得在这深宫已过了半生，怪不得人说深宫似海，真是个逃不出去的地方。

秦嬷嬷推门进来：“娘娘醒了，怎么不叫人进来服侍，反倒坐在这里发呆？”

“嬷嬷，我觉得我一生的欢乐，都已享受完了。”

秦嬷嬷觉得这话不但没头没脑，还很不吉利：“您说什么呢？有花堪折直须折，该行乐时可不兴这样悲戚。陛下为了您高兴，壁尻墙都撤了，立国以来没有像您这么得宠的，今日芒种佳节，怎么能作此不祥语？”

“嬷嬷，你知道弥子瑕吗？今日之宠，焉知不是来日之罪啊！”

秦嬷嬷想了想：“那毕竟是个男人，色衰爱弛也是难免，您趁着如今恩宠深厚生个小殿下，后半生就稳妥了，还担忧什么呢？”杨戬幽幽一叹：“嬷嬷岂不闻卫太子之事？”秦嬷嬷不说话了，只安静给杨戬洗脸梳头。

直到皇后派人急报，请皇贵妃尽快去崇礼宫，秦嬷嬷给杨戬收拾好，两人要出门时，她才说：“我还是觉得，一人一个命。也不光美人，古来名将贤臣，能与君一生恩爱平安终老的都少。即便浓情蜜意了一辈子，还要防着新君登基赐个极刑，可是您啊不能被吓倒了，若是时刻忧虑，面带愁容，君恩去得更快。这些往事，只要放在心里，提醒自己有风切莫使尽帆就行了。”

杨戬赶到崇礼宫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静嫔小产，太医的结论是勾引陛下交合所以有此恶果，刑房便要给静嫔封穴。

静嫔哭得不行，只会乞求刑房开恩，杨戬却闻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那气味在他怀孕时也有，商无为将宫里彻底清扫了一遍也不知到底来自何方，杨戬心里隐隐有了对应的人，却因抓不到证据，无法多说，何况云家姐弟也跟着哥哥随军走了，他如今在太医院没人，使不上力气，只能先向玉帝求情饶了静嫔：“陛下，静嫔孕期一直按宫规服用贞洁粉，如今落胎并非她的过错。若因此惩罚她，以后宫妃怀孕，岂不是侍驾也有错，不侍驾也有错？何况她身下流血，如何能强行封穴使恶露不出？”皇后也说：“法理不外乎人情，静嫔也并无过错。她素来娇弱，若是再罚她，这身子是受不住的。”

玉帝点头：“皇后与皇贵妃说得很有道理。”驳回了刑房意见，又安慰静嫔：“别害怕，不会罚你的。都说小产伤身，你只管好好养身体，不要烦恼。”

秋光殿里一派凄清，妃嫔们又多，纷纷扰扰令人烦心，杨戬便将玉帝留在崇礼宫陪静嫔，自己回了椒房宫。

秦嬷嬷一边叹息静嫔可怜，一边又说起苏妃等人：“真是居心险恶，竟然借着静嫔小产恐吓娘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