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

谁该悔?他该悔?

谁的错?他的错?

错的不是他。

是对他不公的整个世界。

沈聿抓紧老者的衣袍,他喉中淤血堆积,仍旧强撑着仰面朝上:“不……不是我……”

老者叹息一声,他搂住沈聿的身体,像是自责又像是感到无可奈何:“揽玉,去别处吧,这个世界……已经容不下你了。”

“咳……”沈聿不住咳血,他心脏脾肺俱裂,多年来堆积的恶疾在此时尽数发作,他已然预感自己死期将至。

“你去别处,莫要再回来了。”老者低声朝沈聿说了些话语,沈聿生命力快速流失,逐渐听不清上方的语言。

“……下辈子,投个好胎,也当一回平常人……去吧……”

沈聿身体早已被森森寒气渗透,他断臂处的伤口流血不止,慢慢也失去了知觉。那些穿梭过树林的风声在他耳边远去,他心脏仍旧在负隅顽抗,偶尔挣扎着跳动一下。

下辈子……投个好胎?

投什么胎?去什么地方?!

沈聿唇角溢出鲜血,他在弥留之际几乎咬烂了自己口腔内壁的血肉。

越国亡了,宣霖还活着。宫墙倒塌,那些折辱监禁他数年的宫女太监也都趁乱逃走。师兄断他一臂,山门紧闭未开……诸般种种,师父却让他下辈子投个好胎?

如何投胎?他怎么能去投胎!

这些人都活着,他们逍遥自在,以后说不定锦衣玉食,隐姓埋名后继续如平常那般生活。

而他……眼盲手断,满面创痕,逃了半个国度,最终就是以这副破烂身体惨死于林中。

“回……来……”沈聿在逐渐失去的五感中皱起脸庞,他双目空洞不知归处,只是仰着头不住呢喃,“我……回……来……”

他不入轮回,永世为鬼!就算去了别处,他也要记着这一世的所有……终有一日,他要回来。

他要撕了这个烂世界。

老者无言,他手臂揽住沈聿,手掌缓缓盖在了沈聿的脑门上方。沈聿面庞惨白,他全身僵硬,不知在何时已经停止了呼吸。

林间平常穿过的冷风刮起沈聿脸颊旁的少许发丝,这些白发干枯,抚摸着底下同样粗糙干涩的皮肤。

“揽玉,去吧。”

老者手掌下移,捂住了底下那黑且深的双目。沈聿肉身逐渐僵硬,鲜血堆积在侧,最终留下了一具分不清面貌的尸体。

越国内部的种种勾心斗角,说不清道不明的阴谋算计,在晟国大军踏破皇城的那一刻便全都灰飞烟灭。

同年,死了个温揽玉。

“沈聿!”

“沈聿!”

“快醒过来!沈聿!”

沈聿头痛欲裂。他尚未从之前的记忆当中脱离,这时听到声音睁眼,竟然感觉肉身还是有些陌生和难以掌控。

“沈聿?醒了没有?”

沈聿呼吸由轻微变得急促,他猛地抬起头,往后退一步后背砸到了身后的石壁。

水花四溅,疼痛感瞬间沿着他的脊背蔓延开。沈聿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他在从空中洒落而下的紫色光芒中慢慢看清了与自己相像的半边面容。

“……温瑜?”

温瑜半边脸庞掩藏在微暗的阴影当中,他一只手扶着井内石壁的边缘,另一只手揽住了沈聿的腰身。

沈聿头脑混沌,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温瑜,黑眸里情绪晦暗不清。温瑜头发散乱,另外半边脸上的疤痕暴露而出,黄金面具早就不知所踪。

见到沈聿苏醒,温瑜紧绷的神色才略微好转了一些:“你感觉怎么样?”

沈聿眼眸微转,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