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梅静静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遇见他。
……
一天时间转瞬即逝。
夜里,何玉梅有些失眠。
悠悠进了房间,在桌子旁边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出去了,她没在意。
辗转反侧直到到天色将明,她才堪堪闭上眼。
然而,梦里也并不清净。
她和秦磊的曾经,在梦中也如影随形。
直到她长长的头发,被人拉了一下,她才猛然增开眼睛。
悠悠站在她床头,眼神闪烁:“爸爸说,给你留了早餐,让我叫你吃。”
何玉梅连忙起身。
餐桌前,放着一盆红薯粥,两个鸡蛋,还有两个大白馒头。
看模样,是他去食堂打好了早餐,又送了回来。
“你爸爸呢?”
“爸爸出门了,他说有事。”
悠悠爬到椅子上,自己开始吃鸡蛋,喝粥。
两只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她。
何玉梅没有任何胃口。
她不明白,明明说好了今天去扯离婚证,为什么秦磊不见了。
难道,他是不想离婚吗?
这念头,在脑子里只存在了一瞬,就被她狠狠湮灭。
悠悠一边喝红薯粥,一边打量着她,忽然开口:“爸爸说,让我跟你道歉,他说那根小红绳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我不应该玩坏了。”
何玉梅的视线,慢慢落到悠悠身上。
她看着自己的孩子。
他才八个月大的时候,她就离开了他。
虽然这并非她的本意,可是她到底还是没能尽到母亲的义务。
他跟她不亲,也是寻常事。
“我不怪你了。”她摸了摸悠悠的头:“你以后听你爸爸……还有琴琴阿姨的话。”
她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外婆离开世界的时候,还曾给她留下一笔钱,和一根小红花头绳。
而如今,她要离开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给儿子留下。
又或者说,她什么都不想留下。
何玉梅在家里从天亮等到了天黑。
直到暮色沉沉,秦磊才回家。
“不是说了今天要去领离婚证的吗?”她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目光平静的看着他。
“我今天有事。”秦磊撇了她一眼:“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一天到晚闲着吗?”
何玉梅喉头一梗。
在入狱之前,其实她也是有工作的。
她在江城最大的纺织厂上班,工作的第一年,她就评了‘劳动积极分子’。
可她坐牢了,工作、家庭、孩子,过往的荣誉,都已经不复存在。
她变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闲散人员,在这个社会上,再也找不到自己的立锥之地。
她张了张嘴,想要向他诉说自己的委屈。
可下一秒,开口说出的却是:
“秦磊,你说好了要跟我离婚的,我希望你明天不要再失约。”
秦磊像是被刺痛了:“何玉梅,你以为我稀罕跟你过啊!我……”
话说到一半,身后的院门忽然闪过手电筒的光。
两人都沉默了,看向院门口。
胡琴琴穿着一席漂亮的红色布拉格裙子走了进来。
“磊哥,我来拿录取通知书。”她脸上满是笑容:“居委会让我拿通知书去办手续,要给我发念大学的补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