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心中也有数,自己此刻症状,与中暑无异,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麻烦的是腹中胎儿,她特意挑在这个时候发作此事,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混淆视听她生养过,知道月份越小,越不好诊断,容易模糊日子。

很快,在内监们的指引下,韩太医带着药箱匆匆赶来。

也是年逾不惑之人,在如此烈日之下,从太医院来到东宫,已热出满头的汗。

他心中多少积攒了几分不满。身为专为太子夫妇请脉的太医,未来的太医院院正,他如今在宫里宫外都十分受尊敬,便是那些皇亲贵戚、朝廷重臣要请他诊脉,也多是亲自登门,鲜少还来劳动他跑一趟。

眼下,为了一个乳娘,便急着将他拉来,哪怕那乳娘如今的身份地位稍有提升,这炎热的天气,也让他不情不愿,若不是听那两个小内侍说,是尤内官发话让请的,他根本懒得过来。

“人呢,在何处?”一进屋,他便毫不客气地问。

“韩太医,可算将您请来了!”尤定极有眼色,知晓他带着气来,亲自过去引人,一面急急将他往里带,一面又塞了一盏冰镇过的酸梅汤过来,“实在对不住,穆娘子方才忽然晕厥,情况紧急,都是在殿下身边伺候的,奴婢最信赖的,唯有韩太医,这才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殿中清凉,又有了解渴消暑的酸梅汤,韩太医的不满暂时压下去,行至内间,看了眼半卧在榻上的女子,说:“这样的天气,忽然晕厥,不外乎就是中了暑气。”

一个小小的乳母,中了暑气,在他看来,赶紧在荫凉处歇下,多饮水,缓过神来就好,搭不搭脉,没什么不同,但来都来了,身为医者,总该做点什么。

他搁下茶盏,从药箱中取出脉枕,平放在榻边:“请娘子伸手。”

乏力的云英将手腕搁在枕上,手心朝上,轻声道:“有劳韩太医。”

她的手心里有些汗湿,指尖也有轻微的颤动,面颊亦泛红,鬓角两边挂着细密的汗珠,呼吸也比平日稍多一丝急促,俨然就是中暑的样子。

韩太医瞥了一眼,便随意地伸出食指与中指,搭在她的脉搏之上。

起初,不过是做做样子,并未认真判断,然而很快,他的目光动了动,原本透着不耐的神色跟着顿住,搭脉的两根手指也跟着调整了一番力道。

旁边等着问情况的尤定等人,见他竟光是诊脉就诊了这么久,不由也跟着提起了心。

“韩太医,”尤定是整个宜阳殿最清楚云英和太子关系的人,自然也比其他人更紧张一些,“可是有什么不对?”

韩太医没有立刻回答,原本垂下的眼睛抬起,在她面上迅速转了一圈,心下已有了点猜测。

这个女子,先前与太子传出过一些十分不堪的流言,而由他行医多年的经验而言,这种流言,哪怕表面上看,已被澄清,实则多半都是有些根据的。

“的确是中了暑气的缘故,”他嘴上这样说,搭脉的手却没有挪开,似乎仍在仔细甄别,“多备些解暑的汤水来即可。”

“那就好那就好!”尤定松了口气,“快,再去舀方才的酸梅汤来!”

韩太医眼神一动,看见方才自己喝剩的那半盏酸梅汤,不禁说:“不要饮冰寒之物,还是请尤内官亲自去盛才好。”

尤定一怔,起先不懂,很快又有些明白过来,韩太医定是还有什么不方便当着他们的面说的话,于是连连点头答应,干脆带着其他人一道,先去了外间。

留下韩太医仍坐在榻边,压低声问:“敢问娘子,上一次月信是何时来的?”

云英知道,他一定诊出她的身孕了,只是还没有完全断定大小。

“妾未太留心,大约是五月初八,具体的时日,恐怕还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