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都是来寻探花郎的。”尤定和车夫闲谈道。

不一会儿,马车在靳昭的宅子外停下,门房上的老夫妇早等在门口,见状赶紧开门来迎。

云英没急着进去,而是转头冲车夫笑了笑,说:“老人家,有劳傍晚再来一趟了。”

“好说,好说,娘子只管安心。”车夫弯着腰也冲她笑,在尤定没察觉的时候,使了个“明白”的眼色。

云英这才转身进了大门。

临近垂花门的时候,殷大娘也抱着阿猊迎了出来。

“穆娘子,”她一张略显苍老的脸笑作一团,像个发酵了的松软面团一般,看起来教人心头都软了一段,“可来了,老身已等多时,小郎君今日都比平时高兴呢!”

云英是提前请东宫的内监给刘述递过口信的,请他帮忙知会殷大娘一声,以免到时成了不速之客。

“劳您多等。”她说着,顾不上其他,先张开双臂,从殷大娘怀里接过阿猊,在他软乎乎的脸颊上亲了好几下,直将他亲得咿咿呀呀发出高兴的声音,才肯罢休。

阿猊比上回瞧见时,又长大了些,十几日前,才过了周岁生辰。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从殷大娘的身后扫过,忽然发现,除了小娥之外,竟还有一个年轻郎君。

青色襕衫,深黑幞头,浑身上下没什么装饰,看来朴素得很,但那挺直的腰杆,高瘦的身量,和清俊的五官,却显出一种如苍松翠柏的孤高之气。

云英的目光不禁停留了一瞬,便是这一瞬,恰好与那郎君四目相对。

她认出来了,此人便是傅彦泽,那个被靳昭救回来,如今已高中探花的郎君。

同数月前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面颊剥落、肤色泛黄相比,如今的他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面颊的凹陷消失了,变得平滑而有些微俊美的骨感,泛黄的皮肤更是变得白皙光滑,这才有了点少年气,显然是入京之后,吃饱穿暖,再不必像在许州时那般忍饥挨饿。

可是,不知是不是错觉,云英总觉得他方才的那一眼不甚友善,好像……对她有些鄙夷似的。

云英愣了愣,一时实在没想到自己哪里惹到了他,明明两人只不过点头之交,难道是因为他如今高中探花,对她这样的小人物便不假辞色了?

“这位是新科探花傅郎君,今日一早便来瞧老身了,”殷大娘笑着向云英与尤定介绍傅彦泽的身份,语气里颇有些喜气,“其实,是为了躲那些一早就上门来拜访的高官、富商的家仆。高中一甲,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听说,连那两个日日听傅探花教书讲课的小儿,如今都与有荣焉。”

“正是呢,”门房上的老妪也接话道,“从昨日起,怀远坊的坊门都快被踏破了,恐怕有不少大人物都想要召傅探花为婿呢!”

傅彦泽清俊的面上浮现一层不自在的红晕。

“如此,该恭喜傅探花才是。”云英说着,冲他行了一礼。

傅彦泽也不看她,朝旁边避了避,说了声“不敢承礼”,便抬头对门房上的老妪道:“傅某初来京都不久,先前一心只顾备考,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京中的情势不甚了解,况且,傅某年纪尚小,未历风浪,正是一心为朝廷效力的时候,暂时还没有成家立室的打算,与其给人希望,不如直接避而不见,也省去诸多麻烦。”

这一番解释,耐心又详尽,并未因为对方只是个看门的老妪而有半点轻慢。

云英看了他一眼。

看来,他的确只对她一人心有芥蒂,只是没让旁人察觉出来而已。

“时辰已不早,想来该走的都已走了,傅某今日还要请前辈写一份谢恩表,就不再叨扰,这便告辞了。”傅彦泽说着,拱手道别。

殷大娘还想再留人,但听他说还要写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