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监忙道:“春日万物生发,正是采鹿血的好时节,往年多少会朝宫中进些,内侍省这才备了一些,娘娘恕罪。”
“不是什么大事,朕不用,自有旁人可用。”萧崇寿恹恹地说了一句,命人下去,自与轮番上前来的臣子们对饮。
席间,除却饮酒,兴致佳、文采好的臣子们亦和诗酬唱,丝竹管弦间,不时要笔墨伺候,一张张一气呵成的诗文写好,于众人间传阅,引来阵阵喝彩,好不热闹。
云英从带着皇孙落座起,便一直沉浸在如愿以偿的喜悦中,整个人都轻松起来,面上的微笑更是没断过。
丹佩和绿菱两个与她坐在一起,见状也掩唇轻笑,趁着主子们未曾留意之际,在她耳边悄声说“恭喜”。
甚至有几位有身份的妇人,前来给太子夫妇敬酒时,也连带着向云英举杯祝贺。
云英心中惶恐,赶忙起身,正要开口婉拒,称皇孙还未完全断奶,她身为乳娘,绝不能沾一滴酒,却听前面的薛清絮竟先替她开了口。
“穆娘子可是阿溶的乳母,饮不得酒,诸位的好意,我代她领受便是。”她说着,先捧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即那双端庄的眼眸流转回来,幽幽地望着云英,“穆娘子,你便以茶代酒吧。”
身为奴婢,坐席间自然没有云英的茶盏。
薛清絮话音落下,立刻有随身的宫女重新奉了一只茶盏上来,盛了大半澄清的茶汤,递到云英的面前。
那一气呵成的动作,自然得毫无痕迹,仿佛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碰巧而已,可不知为何,云英对上薛清絮气定神闲的面色,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84]水榭
捧着茶盏的宫女还候在一旁,等着云英接过。
“穆娘子,请吧。”薛清絮微笑着抬手。
几位妇人更是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对她们来说,未来城阳侯的母亲微不足道,毕竟,没有一官半职,便只是个空架子。
是她身后的太子夫妇,和她养育的皇孙,才让这些妇人们多看一眼。
云英被架到架子上烤似的,没法拒绝,只得接过宫女手中的茶盏,行礼道谢,在众人的目光中,将茶汤饮尽。
茶盏抬高倾倒的那一瞬,她的目光悄悄往四下看去。
前面不远处,萧元琮被七八个大臣围着,一边饮酒,一边说话,面色不是十分闲适怡然,应当也提了些与正事有关的话,无暇理会别的事。
可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饮下一杯酒时,也恰好回过头来,看到她饮茶的样子。
他皱了皱眉,目光朝隐在不远处的尤定瞥一眼。
“好了,诸位可尽满意了?”薛清絮笑着招呼众人,一派端庄典雅、大方得体的气度,好似当真将云英看作自己人,要护在身后一般。
妇人们哪敢还有不满,虽说都多少听说过太子和太子妃之间感情不算深厚,但太子素来为人敦厚,当初太子妃家中遭变,太子都毫不犹豫地迎娶,对其尊重不减,想必如今也算举案齐眉。
她们再度与薛清絮寒暄片刻,便笑着离开了。
云英将茶盏交回给那名宫女,重新回到皇孙身边。
曲水宴已过半,皇孙断断续续吃了不少东西下去,此刻有些饱,耐心也跟着逐渐告罄,一直欢欢喜喜的圆脸蛋上也浮现出焦躁的神情。
皇孙还小,他的耐心在孩子中已算十分不错,只是今日坐席设在水畔,又是春日里,他的心思不时被花鸟鱼虫吸引,加上已走得稳当,探索周遭事物的欲望也变得格外强烈。
“玩!阿溶,玩!”
他咽下最后一口米糊,便起身指着后头一棵参天大树高声说。
云英自饮完那杯茶,便一直心中惴惴,